外商直接投資為中國帶來了更多的技術
文匯報:從統計的角度來看,類似中東石油出口國家,其人均GDP都已經超過了1萬美元,我們能否認為它們就是發達國家了呢?
胡永泰:這要從兩個問題來看,除了人均GDP的絕對值,還要看它的發展方向,要是它的發展趨向是從1萬到8000,那麼它基本上就是陷入“中等收入陷阱”了。
我不知道什麼叫“高等收入陷阱”﹔這一說法其實是一個矛盾,因為“陷阱”的意思就是不可能擺脫那個狀態。所有高收入國家的增長速度都很慢,為什麼?因為它們的增長是通過技術上的突破來實現的,能夠作為它們經濟發展動力的都是技術創新,它們的平均增長速度是非常慢的,因為技術突破以后固然會帶來高速增長,但是此后呢,就隻能等待下一次的技術突破了。而中等收入國家和低收入國家靠的是把發達國家的技術創新搬過來,以此作為增長動力,技術轉移越快,就越能夠快速地追趕上發達國家。技術轉移大致有三種方法:我派人到你那裡上學,學會你那一套,再搬到我這裡來,這是一種比較慢的方法﹔第二種方法就是,我讓你到我這裡投資,同時把你的技術帶過來,這叫做“FDI”(外商直接投資)﹔第三種方法,就是我讓你搬到我這裡常住,你就成為我這裡的人了。后兩種方法,技術轉移都很快。但是多半情況下,要讓發達國家的人才到中等收入國家或欠發達國家來居住是很難的,更可行的辦法就是FDI。中國為什麼追趕得那麼快呢?就是因為很多技術隨著FDI一起轉移到中國來了,而不是因為美國最先進的工程師搬到中國來住了。
文匯報:如果發達國家長期處於兩次技術突破之間,會不會對發達國家自身,以及那些等待技術轉移的后發國家都產生巨大影響呢?
胡永泰:我們不知道發達國家是否會長期處於眼前的低增長之中,或者長期處於兩次技術突破之間。對於后發國家來說,最好的追趕,就是當發達國家的技術突破帶來高速增長時,你也跟著高速增長。目前來看,追趕國家中隻有日本做到這一點,所以才會和發達國家不斷趨同。中國所要做的,就是學習其他國家是如何學習的。經濟增長到最后,技術成為最重要的因素,當然,我這裡所說的技術,還包括硬件如何,還包括市場環境如何,如果還是計劃經濟,即使有技術也不會帶來財富。
文匯報:依靠自己的力量實現創新,真的那麼困難嗎?
胡永泰:很多時候,創新是如何出現的呢?在一個市場經濟國家,會有比較多的創新出現。中國目前接受高等教育者的比例,同北美相比還是比較低,這是中國還不能實現創新的主要原因。所以現階段,需要讓更多的人進入高校接受教育,政府應當對此加大投資,以期實現包容性增長,不僅要投資於大學,也要投資小學,改善中學教育。如果我們相信智力的分布是隨機的,那麼,教育就顯得十分重要,如果愛因斯坦或者比爾·蓋茨出生在農村,並且沒有獲得好的初等教育,他們也就永遠不會成為愛因斯坦或比爾·蓋茨。一個比爾·蓋茨會創造出一百萬個高收入的工作崗位。在智力隨機分布的情況下,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個愛因斯坦或者下一個比爾·蓋茨會出現在哪裡。中國有很多優秀的人才出生於農民家庭,所以你不相信智力隨機分布是沒有道理的。
文匯報:人們在分析拉丁美洲的案例時,往往把它們那裡出現的“中等收入陷阱”歸因於過度的城市化,以及由此導致的貧民窟問題。您對此怎麼看?
胡永泰:出現貧民窟是因為政府沒有做好城市化工作,政府沒有好的政策來規范城市化,而不是因為城市化本身太快或過度化了。
相比之下,中國的城市化進程還是太慢。中國最好的農村小學,都難以同很多最差的城市小學相比。中國目前有很多人在城市工作,但他們是農民工,為什麼不能成為城市公民呢?這不正常,根本不是自由選擇的結果。香港地區和新加坡是怎麼解決貧民窟問題的呢?它們都是先住后買。當然中國大陸人口多,那就推行大規模的先住后買。土地是政府所有,成本就在建筑上。在一個理想的市場經濟環境下,農民進城買房,就有人借錢給他們,等他們找到工作再還錢。但中國農民因為沒有抵押,很難借到錢。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就是建設低成本住房,讓他們先住后買。
文匯報:也就是說,為了提供更多的公共產品,包括醫療、教育,政府需要扮演一個更重要的角色?
胡永泰:政府應該允許民間銀行的發展,讓它們能夠在其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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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秦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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