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佔領華爾街”運動將對美元霸權造成沖擊

　　美國的新自由主義泡沫經濟從本質上看，是美國延緩和轉嫁自身經濟危機和社會矛盾的一種手段，但同時又加重了美國自身的經濟社會危機。這10年的金融泡沫帶動了美國居民消費的增長，一定程度上緩和了美國的階級矛盾，但這只是將社會矛盾的爆發期向后推遲。美國在這10年裡抓緊推行全球地緣政治戰略，以進一步穩固美元霸權。

　　總的來看，美國的新世紀10年與裡根時期類似，在實行新自由主義的同時擴大軍費開支。在這10年裡，美國社會的教育、醫療等社會福利被大面積削減，而國防開支預算則步步攀升，到2010年高達近7000億美元，和2001年相比增長了81%，佔全球國防開支總額的四成多。在這10年中，美國竭盡全力用軍事手段在全世界鞏固霸主地位：入侵阿富汗、入侵伊拉克、顛覆利比亞、威脅伊朗、　圍堵中國和俄羅斯……美國全球戰略的根本目的是利用其超強的軍事優勢和地緣戰略優勢，在美元大泛濫、大貶值的同時仍然確保美元與石油交易的挂鉤，確保美元國際頭號儲備貨幣地位，確保美元霸權，確保美國壟斷資本的統治地位。

　　在產業層面，美國實業雖然出現了空心化，但是轉移到海外的規模龐大的資本仍然會每年為美國汲取巨額的利潤。以中國為例，中國入世10年以來，在華外商投資企業累計匯出利潤2617億美元，年均增長30%。隻要美元保持霸權地位，其他國家將會繼續購買美國國債及其他債券，美國就能繼續以借債的方式剝削其他國家。因此，用軍事手段確保石油交易以美元結算，並以此維持美元的霸權地位，這是華爾街的核心秘密。

　　一定意義上講，美國政府在替富豪減稅后，必然要繼續削減社會福利，否則日益高企的政府赤字，以及不斷膨脹的美國國債，將會使其他國家喪失對美元的信心、停止繼續購買美國國債，這終將嚴重危及美元霸權。因此，“佔領華爾街”運動既是美元霸權遭受挑戰的結果，同時也是對美元霸權的嚴重沖擊：美國政府面臨兩難，如果要增加社會福利，隻能增加政府赤字或者削減軍費開支，這些選項最終都會危及美元霸權。

　　四、“佔領華爾街”運動沖擊美國政治制度和文化霸權

　　當然，為了緩解國內階級矛盾，除了採用上述對外剝削手段外，美國還會採用對內暴力鎮壓的方式。

　　針對“佔領華爾街”運動，美國CNN、福克斯新聞台等主流媒體先是失聲沉默。在佔領運動開始的頭十天，美國所有的有線新聞台平均每天才播發一條相關的消息。皮尤研究中心研究發現，在2011年9月25日—10月2日的關於經濟報道的新聞版面和新聞編排中，關於“佔領華爾街”的報道僅佔12%。試圖輿論封殺遭到失敗后，這些主流媒體又開始對佔領運動進行無端攻擊和冷嘲熱諷，想徹底將抗議者妖魔化為別有用心的烏合之眾、白痴和精神病，想盡一切手段遏制佔領運動的發展。而美國政府出動大批防暴警察，用橡皮子彈、辣椒水、警棍對付抗議群眾，短短的兩周時間就抓捕上千人。

　　可與之形成對比和參照的是茶黨運動。“佔領華爾街”運動和茶黨運動，看起來似乎都是民眾自發的游行抗議運動，他們都把聯邦政府援助華爾街大亨看做抗議的焦點。但具有新自由主義傾向的茶黨運動，卻把抗議的焦點指向政府干預經濟的職能，而不是華爾街。政府對經濟的干預存在兩種傾向：一種是對勞動者有利的干預，比如給富人征稅、建設福利社會。另一種是對資本寡頭有利的干預，比如扶植軍工企業，救助金融公司等等。“佔領華爾街”運動正是反對第二種干預，主張第一種干預。而茶黨運動則是借公眾對第二種干預的憤怒，主張廢除第一種干預。茶黨運動主張限制政府對市場經濟的干預、主張減稅和削減社會福利。顯然，大多數美國民眾對茶黨這支共和黨內極右勢力很反感，據《時代》周刊的調查顯示，茶黨在民眾中的支持率隻有27%，而對“佔領華爾街”運動的支持率卻高達54%。茶黨運動不僅沒有遭受像“佔領華爾街”運動那樣嚴厲的鎮壓，反而得到福克斯公司等主流媒體的大力宣傳及美國政治精英和資本財團的鼎力支持，因此其表面聲勢看起來比“佔領華爾街”運動更加浩大。

　　可見，美國的統治階級非常善於區分兩種不同性質的矛盾：對於支持資本主義制度的右翼運動，是階級內部矛盾﹔而像“佔領華爾街”運動，顯然被定性為敵我矛盾。因此，此運動一出現，美國專政機構對他們的鎮壓遠遠比對待一般群眾運動更加殘酷。

　　“佔領華爾街”運動開展接近兩個月之時，“佔領”活動官方網站發布的消息稱，示威者計劃在2011年11月15日早上7時包圍紐約証交所，讓証交所人員無法進入工作，癱瘓紐約証券交易所，癱瘓股市，“令1%的人永生難忘”。紐約市長邁克爾·布隆伯格先發制人、緊急行動，命令警察於11月15日凌晨對“佔領華爾街”抗議者自9月17日起安營寨扎的祖科蒂公園突然強行清場，沒收抗議者的帳篷和露營用品，一些抗議者因拒絕離開而與警方發生肢體沖突，約200人被捕。

　　盡管調查顯示，51%的受訪者對布隆伯格處理“佔領華爾街”運動的方式表示反對。但是紐約法官仍然站在行政當局一邊，支持警方清場行為。有意思的是，過去紐約市許多公園經常發生各種犯罪案件，強奸、搶劫層出不窮，很多公園夜間被犯罪分子佔領，普通人不敢進入，但是從未見紐約市長花那麼大的力氣去清理這些佔領公園的罪犯。也許在華爾街寡頭眼裡，“佔領華爾街”運動的群眾比罪犯們更可怕。顯而易見，“佔領華爾街”運動大本營被清場、參與人員大面積被捕，僅僅是因為這場運動的政治傾向帶有鮮明的反資本主義性質。

　　以上這些事實充分說明，從來不存在超階級的民主、自由和人權。美國的國家機器本質上是為資產階級服務的暴力工具。如果民眾的示威游行並沒有危及資本寡頭的根本利益，這種自由是存在的。但是正如美國歷史上不斷發生的一樣，群眾運動或者組織如果帶有鮮明的左翼和反資本主義傾向，必然遭受專政機器的殘酷鎮壓。

　　“佔領華爾街”運動及美國統治階級對該運動的反應，充分証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判斷——資本主義社會是資產階級專政的社會。100多年過去了，資本主義社會的本質並沒有發生改變。美國歷屆總統、副總統、國務卿、財長等高級官員與軍工、石油、金融財團關系密切，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實。而美國國會也基本是富人的天下。美國“響應政治研究中心”根據2009年國會議員財產申報資料指出，46%的美國聯邦參、眾議員擁有過百萬資產，國會山充斥著“肥貓”。美國所謂的“三權分立”，其實是三權勾結為資本寡頭服務。

　　冷戰結束以來，美國內部反資本主義運動似乎銷聲匿跡了，政府對民眾的大規模暴力鎮壓似乎也減少了。因此，美國操縱全球輿論媒體將美國塑造成體現自由、人權、民主等所謂“普世價值”的典范。但是，“佔領華爾街”運動徹底將美國這張畫皮撕掉了。美國統治階級在全世界人民的目光注視下，對和平示威的人民大肆鎮壓，將自己的所謂文化軟實力徹底耗盡，遭到全世界人民的譴責。在美國，沒有真正的民主、人權和自由，有的只是“金主”、“金權”和資本自由，有的只是資本寡頭對選舉的操縱。美國200多年的歷史，充分証明了美國經濟、政治、文化體制本質就是資本寡頭對人民大眾進行剝削、專制和洗腦的工具。

　　“佔領華爾街”運動僅僅是一個開始，可以預計，未來幾年裡，在美國底層民眾強大而廣泛的抗議運動下，美國長達30年的新自由主義政策將遭遇某種程度的遏制，美國的社會福利也將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復。如果美國的中東戰略和亞洲戰略得以順利實施，那麼美國在未來30年裡仍然可以保証其美元霸權和全球資本主義體系的穩定。當然，另一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另一個世界也是可以憧憬的，那就是，廣大發展中國家民眾更多地實現文化覺醒和緊密團結，徹底阻止美國對發展中國家人民的侵略和剝削，由此世界資本主義體系外圍國家的民眾和體系中心國家的民眾將產生共振與合力，最終讓全世界勞動人民，徹底而真正地終結美元霸權，讓人民大眾永遠地“佔領華爾街”。

　　（作者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