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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壇新論

竹林七賢:一個時代的文化符號 (2)

演講人:衛紹生 時間:9月15日 地點:河南省社科院

  2011年09月29日16:12  來源:光明日報

  人生態度

  竹林七賢雖然被后人視為一個群體,而且又被陰澹貼上了“豪尚虛無,輕蔑禮法”的標簽,但仔細分析,七賢的人生態度卻不盡相同。

  陰澹曾經用“豪尚虛無,輕蔑禮法”八個字概括竹林七賢的人生態度。對於山陽之游時的竹林七賢來說,這樣的概括大抵是不錯的。漢末以來,禮崩樂壞,人心思亂,而主張清靜無為、返璞歸真的老庄哲學則大行其道。受其影響,竹林七賢崇尚老庄,質性自然。阮籍、嵇康尤好老庄,人所共知﹔向秀雅好老庄,為《庄子》作注,“發眀奇趣,振起玄風”,使“讀之者超然心悟,莫不自足一時也”。劉伶、阮咸皈依老庄,自然淡泊。劉伶在對策之時,還盛言“無為之化”,結果竟“獨以無用罷”。至於山濤和王戎,雖然皆是西晉官場中人,官高位顯,攝居要津,但他們在和嵇康、阮籍等人共為竹林之游時,無不以自然為尚。即使是后來高居廟堂之上,同樣也是心屬老庄。王衍曾這樣評價山濤:“此人初不肯以談自居,然不讀老庄,時聞其詠,往往與其旨合。”看來,老庄精神已經完全內化為他們自覺的思想意識。

  竹林七賢雖然被后人視為一個群體,而且又被陰澹貼上了“豪尚虛無,輕蔑禮法”的標簽,但仔細分析,七賢的人生態度卻不盡相同。這一點可以從他們的政治態度得到証明。嵇康是曹操的孫女婿,年紀輕輕就步入官場,官拜中散大夫。按照常理,“學不師授,博覽無不該通”的嵇康正可以在官場上有一番作為。但是,嵇康卻成了竹林七賢中最不願意涉足官場是非的人物。他娶長樂亭主之后,不久即移居山陽,遠離了是非之地,過上了不過問政治的處士生活,直至最后因鐘會構陷被殺﹔“少年好詩書”的阮籍是一個十分復雜的人物,他既崇尚老庄,輕蔑禮法,又無力跳出儒家思想的框范,對政治則不免是外冷內熱,既心有戚戚焉,又竭力拒之﹔向秀、劉伶、阮咸之輩皆曾是官場過客,對政治並不是特別熱心。嵇康遇害后,與嵇康感情甚篤的向秀一時“失圖”,應郡舉入洛,司馬昭問曰:“聞君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向秀回答說:“巢許狷介之士,不足多慕。”令司馬昭大為感慨。山濤和王戎對政治則很有熱情,竹林之游結束后,他們先后步入仕途,在強敵環伺、險象叢生的西晉官場以老庄哲學自守,故能游刃有余,步步高升,直至位總鼎司,且能皆得善終。

  就對曹魏和司馬氏的態度而言,竹林七賢中真正忠於曹魏者不多。如果說有,嵇康或許可以算一個,終身不與司馬氏合作,可謂明証。阮籍是建安七子之一的阮瑀之子,他與父親一樣,是曹魏之臣。但阮籍非常明白當時的形勢,尤其是“高平陵之變”以后,阮籍對曹魏和司馬氏的態度沒有明顯的好惡,即使傳說他醉酒草就的《為鄭沖勸晉王箋》,在盛贊司馬昭“翼輔魏室,以綏天下”功德的同時,也不忘附綴兩句折中的話:“大魏之德,光於唐虞,明公盛勛,超乎桓文”﹔向秀、劉伶、阮咸皆由魏入晉,他們既無遺民心態,亦無貳臣之想,歷史興替,魏晉易代,皆作等閑看﹔山濤和王戎在曹魏時期默默無聞,至西晉始青雲直上,故對晉室忠心耿耿,竭盡股肱之力。山濤執掌吏部十余年,前后所選幾乎涉及朝中百官,卻能“舉無失才”,為西晉初年的短暫升平作出了重要貢獻。王戎為官頗受詬病,但他對晉室的忠心卻不容懷疑。晉惠帝司馬衷自蕩陰蒙塵之后,王戎始終追隨而不棄之,“在危難之間,親接鋒刃,談笑自若,未嘗有懼容”,著實難得。

  處世方式

  任情和率性是竹林七賢的共同特征,而最能表現這一特征的,就是談玄和飲酒。

  人生態度是人們對人生與社會的基本觀點與看法,處世方式是人們在社會文化生活中表現出來的本質特點。人生態度不同,其處世方式也就必然會有差異。竹林七賢的人生態度大抵相近,處世方式也趨於一致,最恰貼的表述應是嵇康所說的“越名教而任自然”,具體表現為任情和率性。

  任情和率性是竹林七賢的共同特征,而最能表現這一特征的,就是談玄和飲酒。哲學觀念上的皈依老庄,使竹林七賢對暢言玄理有特殊的嗜好,阮籍著有《通老論》、《通易論》、《達庄論》和《道德論》,嵇康有《養生論》、《言不盡意論》,阮咸有《易義》,向秀有《儒道論》、《周易義》,等等。在談玄方面,七賢與時俊相比亦是不遑相讓。即使是不讀老庄、不以談玄自居的山濤,其發言吟詠亦往往暗與老庄之旨相合。至於飲酒,更是竹林七賢的“金字招牌”。竹林七賢生當魏晉之際,深知既然無法延長生命的長度,便通過飲酒來增加生命的密度。阮籍好酒,知步兵營廚有酒,便求為步兵校尉。司馬昭要與他攀親家,他不好拒絕,就以醉酒拒之。鄰家婦有美色,當壚酤酒。阮籍與王戎時常到其酒店飲酒,醉后便眠於婦側。其夫開始感到很可疑,暗中觀察,方知阮籍終無他意﹔劉伶嗜酒如命,飲酒之后,脫衣裸形在屋中。有人看見后譏笑他,劉伶說:“我以天地為棟宇,屋室為衣,諸君何為入吾中?”他常乘一鹿車,攜一壺酒,使人荷鍤隨之,雲:“死便掘地以埋!”阮咸亦能飲,一次,宗人共集,以大瓮盛酒,圍坐相向大酌。時有群豬來飲,阮咸便隨之而上,一同飲之。山濤能飲酒八斗,可謂海量。晉武帝想試一試其酒量,令人暗中在八斗之外再加酒,山濤卻是盡其量而止,不肯多飲。在竹林七賢中,山濤飲酒大概是最有節制的了。

  既要任情和率性,則不免給人“簡傲”之印象。阮籍與王戎共飲,推杯換盞,言笑甚歡。兗州刺史劉公榮當時也在座,卻是杯酒不得。而言語談戲,三人無異。有人問阮籍為何如此,阮籍回答說:“勝公榮者,不得不與飲酒﹔不如公榮者,不可不與飲酒﹔惟公榮,可不與飲酒。”其所回答,頗具玄理意味。嵇康與向秀在大柳樹下打鐵,鐘會來訪,嵇康半天不理他。鐘會無趣,隻好離去。這時,嵇康才發話,問道:“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鐘會的回答也頗耐人尋味:“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任情和率性很難拿捏得恰到好處,稍稍過之,便近乎狂放和任誕了,而一入此途,便為世俗所不容。阮籍為母守喪期間,飲酒食肉,遭到何曾的彈劾。何曾還當面指責阮籍:“卿恣情任性,敗俗之人也。今忠賢執政,綜核名實。若卿之徒,何可長也?”阮咸居喪期間與姑姑的鮮卑侍女私通,后又騎驢追之,一起乘驢子返回,不僅惹得世議紛然,而且導致阮咸長期沉淪閭巷。當然,世俗之見未必公允,如阮籍叔嫂通問,竟然也引起世人非議,就有點“道學”的味道了。

  竹林七賢的人生態度和處世方式,曾經令許多人感到不爽。批評者有之,指責者有之,攻擊者亦有之。最為典型者是元代歷史學家郝經,他對何晏、王弼與嵇康、阮籍等人大加撻伐:“漢魏之季,何晏、王弼始好老庄,尚清談,謂之玄學。學士大夫翕然景向,流風波蕩,不可防制。於是嵇康、阮籍、籍兄子咸、山濤、向秀、王戎、劉伶皆一時名流,跌宕太行之阿,號竹林七賢,蔑棄禮法,褫裂衣冠,糠粃爵祿,污穢朝廷,婆娑偃蹇,遺落世故,顛顛痴痴,心死病狂。乃敢非薄湯武,至於敗俗傷化,大害名教。或臨喪而劇飲,或途窮而慟哭,或箕踞而為鍛,或荷鍤以自埋,解弛樂浪,曠然以為高。”

  雖然后人對竹林七賢的人生態度和處世方式多所批評,雖然很多人並不欣賞竹林七賢的所作所為,但竹林名士風流卻愈扇愈熾,流及百代,並逐漸演化成為一個時代的文化符號,隻要一提及魏晉,人們就會很自然地想起竹林七賢,想起他們的人生態度和處世方式,想起一個時代的名士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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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秦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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