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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專欄>>於沛

於沛:中國世界史研究譯介時期的俄蘇史

  2012年11月26日16:45  

作者簡介:於沛(1944-),男,天津人,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歷史研究所研究員,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外國史學理論。北京100006

內容提要:中國世界史研究的“譯介時期”,是中國世界史學發展史中的一個重要階段。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沒有這一譯介時期,就沒有中國世界史學科后來的迅速發展。以譯介時期的俄蘇史為例,可以充分展示中國世界史研究始終如一的特點和優點,那就是關注現實,積極投身於火熱的現實生活中,努力做到歷史感和現實感的完美結合,表現出鮮明的時代精神。這是中國傳統史學經世致用優良傳統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的具體體現。明確這一點,對當代中國歷史科學理論建設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關 鍵 詞:世界史 譯介 俄國史 蘇聯史 時代精神

中國世界史研究萌生、產生和發展,大體經歷了如下幾個主要階段:19世紀中葉,鴉片戰爭前后,中國世界史研究開始萌生,這和當時中國抵御西方列強入侵,“救亡圖存”的時代主題聯系在一起﹔19世紀末、20世紀初,在甲午戰爭、辛亥革命等重大歷史事件影響下,中國世界史研究從“萌生”開始逐漸發展,力圖通過外國“亡國史”、“革命史”的介紹和研究,避免中國“亡國亡種”的悲慘命運,尋求中國爭取獨立、自由、解放的道路,19世紀末、20世紀初,中國世界史研究開始了自身發展的“譯介時期”,①這是中國世界史學發展史中的一個重要階段。通過對外國史的大量譯介,中國世界史學者從中汲取有益的營養,為中國世界史學的全面發展進行了必要的准備,包括學術、理論和隊伍的准備。20世紀中葉,以新中國成立為標志,中國世界歷史研究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本文擬以編譯時期,即19世紀后半期至20世紀中期俄國史、蘇聯史的譯介為例,探討中國世界史研究發展史上的某些特點和規律性的內容,這對於發展新時期的中國世界史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

沙皇俄國是中國的周邊鄰國,與中國接壤長達數千公裡,覬覦中國由來已久。早在17世紀中葉,沙皇政府就開始侵入中國黑龍江流域,自19世紀中葉鴉片戰爭后,進一步加快了對中國的侵略擴張,中國人民對沙皇俄國侵華尤加關注。鴉片戰爭之后,對俄國史的介紹和研究明顯增多。19世紀末、20世紀初,中國世界史研究譯介俄國史的重要內容之一,是沙皇俄國的侵略擴張歷史。

早在19世紀中期,林則徐、魏源、姚瑩、何秋濤等人就開始關注俄國問題。1878年,署名鷺江奇跡人,根據俄國的歷史學著作,譯纂成《俄國志略》,通過歷史的敘述,揭露俄國侵華陰謀,強調對沙皇俄國應嚴加防范。關於這本書的資料來源,作者說明是“譯錄其國史之大略”。該書的篇幅不大,但是內容較豐富,對當時的中國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其《按語》說:“其俄國所留心著意,無非侵佔鄰國地土為務。比現在形勢而論,西邊有英法德奧意各國,皆虎視眈眈,斷不容他人有侵佔之事,行之甚難。若南邊雖小,有隙可乘,欲行侵佔,英國必起而爭之。此又不能如願,行之亦不易。其稍可注意者惟東邊耳。俄國之東界,乃我中國西北境,若不及早設防之,恐將來事機一露,即難收拾矣。俄之行為險詐,居心叵測,若視之兵戎,尚可預防,倘於玉帛禮貌而來,尤屬可慮,不知其蓄意如何,更須嚴防為是”。[1](按語)當時的一些人認為,俄國侵華超過英國,因為英國侵略中國,主要是通過一系列不平等條約,掠奪中國的財富﹔而俄國卻是要利用和中國接壤這一地理位置,掠奪中國的國土,擴張沙皇俄國的版圖,因此中國人民要“嚴防為是”。

《俄土戰記》,湯睿譯,大同譯書局1897年出版。梁啟超為此書作《俄土戰記序》,1898年2月11日,在《時務報》發表。梁啟超認為土耳其衰亡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兩點:“內治不修”和“外交不慎”。這和19世紀末的中國十分相似。沙皇俄國不僅要侵佔土耳其,而且“欲得志於東方者數百年”,其野心始終沒有改變。西方列強爭霸,“並心注力於中國”。在民族危機面前,清政府卻“倚強盜以作腹心,引餓虎以同寢食”在國難當頭之際,讓中國人民將“俄土之事,懸諸國門”,時時警覺,這是十分有必要的。

賀良朴纂著《五洲三十年戰史》,1903年由上海作新社印行。書中所述時間始自1873年,終至1902年。賀良朴強調編譯該書的目的,是反對帝國主義列強的侵略,喚醒民眾救國的意識。他認為近三十年來,“世變日深,中國之危,不可終日”。20世紀初,中國已經成為帝國主義列強侵略、掠奪的焦點,中華民族面臨著嚴重的危機。編譯者對俄國對華侵略尤其關注,因為“俄羅斯尤為切膚之痛”,所以此書“始於俄人之侵回部,而終於俄人之據‘滿洲’”。[2](凡例,自序)

1896年8月,維新派的重要刊物之一《時務報》在上海創刊。梁啟超任撰述,汪康年任經理。該報1897年9月17日、27日,連載英國人文章《俄人蠶食太平洋迤北邊地考》。譯者為陳貽范,未署原作者名。《時務報》連載此文的用意,在於提醒中國人民不要忘記與中國接壤的虎視眈眈的俄國。文章強調,俄國同中國的交往,以不斷地“拓土”,無止境地擴張俄國的版圖為目的。每當中國內政外交出現危機時,俄國便“乘隙而入,肆意要求,侵割土地”,中國人民切不可忘記。

1898年12月,梁啟超等任主編的旬刊《清議報》,在日本橫濱創刊。“新書譯叢”、“外論匯譯”是該報的兩個重要欄目。1900年42、43冊發表有《俄國侵略中國志賂》。19世紀末,沙皇俄國為達到擴張領土的目的,對中國的侵略日趨加緊,中國的領土完整面臨著嚴重的威脅。但是對於日益嚴重的形勢,清政府卻沒有足夠的認識。梁啟超從日本學者的著作中,將俄國侵略中國的有關章節一一匯編公開發表,用事實揭露俄國覬覦中國的野心,“以供我國人之省覽”。

《哥薩克東方侵略史》,1902年由上海作新社譯刊,原書名為《阿穆爾與烏蘇裡邊區》,1885年在莫斯科編印出版。20世紀初,在日本出版日文本。中國留日學生將《哥薩克東方侵略史》轉譯成中文出版。譯書出版后,《政藝通報》將日譯本的《序》,分三期連載全文發表。中文本1902年10月14日初版,不到兩個月,同年12月6日再版。俄國人編撰此書的目的,是為了炫耀沙皇政府的侵略擴張,為東西伯利亞總督穆拉維約夫伯爵歌功頌德。日本人將其翻譯成日文出版,是為了學習俄國侵略擴張的經驗,同時表明日本也企圖染指中國,和俄國爭奪在華利益。中國留日學生將《哥薩克東方侵略史》轉譯成中文出版,則是為了喚起中國人民的警覺,保持清醒的頭腦,認清沙皇俄國和日本的侵略本質。

養浩齋主人譯輯《俄國蠶食亞洲史略》,1902年上海廣智書局出版,系《史學小叢書》之一。該書上篇為日本佐藤弘著﹔下篇為英國克樂詩著。主要內容是俄國蠶食亞洲的歷史和現實。譯者在《前言》中指出:“今之稍識時務者,必曰俄虎狼也”。“閉門避虎,不如退而張弓”。譯者還寫道:“必先知虎之可畏焉,然后能憂之,然后能防之,則談虎之學,其亦不可以已矣”。

日本蕨山生著《俄國經營東方策》,上海通社1903年譯自日文出版,系《通社叢書》之一。作者揭露了近代以來,俄國在遠東,包括在中國的侵略擴張,以及日益尖銳的日俄矛盾。譯者翻譯此書是為了使中國人民重溫這段歷史,提高警惕,不可對俄國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俄國在20世紀急欲稱霸世界,首先要把矛頭指向中國,但清政府中的一些高官卻極力主張“聯俄”。作者認為,他們在俄國東侵的事實面前,應該猛醒了。

日本山本利喜雄著、麥鼎華譯:《俄羅斯史》,1903年由上海廣智書局出版。出版社在談及出版此書的目的時寫道:“彼俄羅斯向為專制政體之國,與我政體相類似,其成敗得失,皆可借鑒。且西北利亞(西伯利亞)鐵道既成,勢力骎骎南下,我國實首當其沖。若懵於其國勢民情,日言抵御,曷當於事”。因此,出版這部著作是為了喚起民眾,自覺抵抗沙皇俄國的侵略擴張。

近代民主革命家宋教仁撰寫的《二百年來之俄患篇》,發表在1911年2月20日—3月4日的《民立報》。為了對付沙皇俄國加緊入侵中國蒙古和新疆地區,宋教仁依據俄國200年來侵略中國的歷史,寫成此文。文章揭露了俄國侵略中國的種種事實和伎倆,“以警告國人”不要忘記慘痛的歷史。

20世紀初,有關“彼得遺囑”的先后公布,反映了中國人民對沙皇俄國侵略擴張的本質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彼得大帝的遺囑的內容,是關於沙皇俄國不僅要成為歐洲大國,而且要在全球擴張,實現稱霸世界的計劃。至於“彼得大帝”遺囑的真偽,至今還是一個有待討論的問題,但是,彼得大帝確實是向自己的繼承者指示種種侵略方針的帝王,他的繼承者們也確實忠實地執行了他的世界性的侵略方針。有關“彼得大帝”遺囑,當時多處發表。主要有:《俄皇大彼得遺訓十條》1901年9月17日、9月27日,《杭州白話報》﹔《俄皇大彼得遺詔十四則》,《政藝通報》,1902年第20期﹔《俄皇大彼得遺訓》,《俄事警聞》,1903年第3-4期﹔《俄皇大彼得遺囑》,《揚子江》,1904年第3期。

1840年鴉片戰爭后,中國開始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1895年中日甲午戰爭、特別是八國聯軍的入侵,使中華民族危機空前加劇,處於更加危險的境地。“救亡圖存”、“求強求富”,成為當時先進知識分子的理想和追求。一些先進的知識分子,開始向外國尋求救國的真理。在這種背景下,俄國史中的一些內容,如18世紀彼得大帝改革,成為中國學者普遍關心的問題之一。

魏源(1794-1857)是近代中國明確提出向西方學習第一人。他的思想核心是“悉夷”、“師夷”和“制夷”,“師夷長技以制夷”。魏源曾以俄國彼得大帝為例來闡述“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思想,希望中國效仿彼得大帝,通過深刻的社會變革,使國家走上強盛的道路。俄羅斯擺脫韃靼蒙古人的統治,建立了統一的中央集權國家后,“始抗衡歐羅巴洲各國”,俄國“人猶雄悍,未諳西洋技藝”。到彼得大帝時,他“聰明奇杰,離其國都,微行游於岩士達覽等處船廠、火器局,講習工藝,旋國傳授,所造火器、戰艦,反優於他國,加以訓兵練陣,紀律精嚴。迨至近日,底利尼王攻取波蘭國十部落,又擊敗佛蘭西國王十三萬之眾,其興勃然,遂為歐羅巴最雄大國”。[3](俄羅斯國總記)魏源對俄國彼得大帝的介紹,是和希望中國在東方的崛起聯系在一起的。

1833年8月初,德國傳教士郭實獵主辦的《東西洋考每月統記傳》在廣州創刊。在《東西洋考每月統記傳》的《峨(俄)羅斯國志略》中,較生動地介紹了俄國彼得一世改革的歷史背景及過程、結果。作者首先寫到了俄土戰爭,“彼得羅就安登位,自此以后創立國之業定矣。始操演武藝,不期募兵二萬衛躬,率然攻都耳基國,取沿海之城,建戰船駛黑海也”。為了保持海戰的優勢,實現打開俄國出海口,由一個內陸國家變成一個海洋國家既定的戰略目標,彼得一世開始了以軍事改革為中心的內容廣泛的改革。

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彼得一世“暗離京都,陪公差赴荷蘭國,親手作工,欲學建戰船之法。后過至英吉利國,巡觀舟務廠。”自西歐返回俄國后,彼得一世平息了反對改革的叛亂,加快了改革的步伐,“加戰船,增軍營,開國監,推六藝,感化庶民,援流俗而臻於善。雖然其民執古難變,然皇帝定意,強改不好風俗。彼得羅巡觀歐羅巴諸國,效法恆學,為萬君之魁矣。其國邦廣,其權勢強,戰船四十余隻,水手萬余,倉充庫實,軍營超眾四方賢士來歸。自此以后,峨(俄)國在歐羅巴籍勢舞權,月益年增,令萬國赫畏”。[4](P195)這種描述,和當時國內其他著述,如魏源《海國圖志•俄羅斯國總記》中的描述完全一致,反映了中外社會對俄國的歷史和現實的基本認識,表達了欲以彼得一世為榜樣,通過改革走富國強兵之路的願望。

19世紀末,中國面臨著嚴重的危機,近代中國資產階級改良主義運動的領袖康有為(1858-1927)提出“能變則存,不變則亡﹔全變則強,小變則亡”。據《康南海自編年譜》,康有為曾編有俄、日、德、英多種變政考,現在見到的有《俄彼得變政記》和《日本變政考》兩種,而《俄彼得變政記》則是康有為多種變政考中唯一公開發表的一種。文章的主要內容,是俄國彼得大帝為改變俄國落后面貌,融入先進的歐洲文明,微服出訪瑞典、荷蘭、英國、德國和法國,學習西歐國家先進的科學技術、文化教育和資本主義的政治、法律制度,回國后排除各種阻力,斷然通過一系列的改革使國家革除陋弊,走向富強。1898年3月,康有為以《俄彼得變政記》進呈光緒帝,同年4月收入上海大同譯書局出版的《南海先生七上書記》。

(責編:張湘憶(實習)、秦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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