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認識既是有限的，又是無限的，是有限性與無限性的矛盾統一。這個矛盾統一反映在學科裡既有相對性又有絕對性。相對性和絕對性的矛盾有一個適應的范圍，在適應范圍內絕對性表現出來是正確的，超過這個范圍相對性表現出來是不正確的。這個過程具體表現在，一個理論首尾一致沒有矛盾時，它就是在適應范圍內的，如果一旦表現出矛盾，就說明這個理論超出了它的適應范圍，那麼這個理論就需要推進。

　　現在我們所要面對的問題是怎樣推進，從哪兒出發推進？針對此問題，我從黑格爾的思想中得到了啟發：所有的理念、觀念中都存在著矛盾，正是矛盾推進觀念、理念的發展，使之上升到更高的層次。實際上一個學科，包括經濟學在內，其發展都需要從矛盾突破。

　　然而，怎樣突破矛盾，是否需要消除矛盾？其實，我們做的很多工作都是在消除矛盾，在原有的理論框架裡，調整理論假設及其做法以達到消除矛盾的目的。如在常速運動范圍內，牛頓力學的理論是正確的，但是到高速運動，到更微觀或更宏觀的范圍時，它的矛盾就出現了。很多物理學家就是在牛頓力學的框架內想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的，但他們都失敗了，因為矛盾是必然的，不可能在原有的框架裡面消除矛盾。若要消除矛盾，就需要提出更高級的理論。而我們需要弄清楚這個更高級的理論特征是什麼，否則就會像在牛頓力學框架內做一輩子而不能解決問題。

　　理論要從特殊走向一般。更高級的理論應該是更一般的理論。這個更一般的理論指的是把原有的理論降為特殊，且包含原有理論的對立面。黑格爾曾指出，“為了爭取科學的進展……唯一的事就是要認識以下的邏輯命題，即否定的東西也同樣是肯定的﹔或說，自相矛盾的東西並不是消解為零，消解為無，而是基本上僅僅消解為它的特殊內容的否定﹔……它是一個新的概念，但比先行的概念更高、更豐富﹔因為它由於成了先行概念的否定或對立面而變得更豐富了，所以它包含著先行的概念，但又比先行概念更多一些，並且是它和它的對立物的統一。”

　　這樣就是一個更一般的理論，試想從牛頓力學到相對論，相對論量子力學，並沒有否定牛頓力學，一個新的理論給舊的理論一個補系常數，所謂補系常數就是我們所說的適應范圍，使它變成一個特殊。科學的發展是這樣，經濟學的發展也是這樣。現有的經濟學理論，不管是哪一個學派的，都有解釋不了的問題和矛盾，在現有的框架裡面去解決矛盾，實際上雖然有些問題能解決，但更多的問題是解決不了的。因此，要發展就必須提出一個更一般的理論，而非特殊的理論。這個更一般的理論是適應於特殊方面的理論，它應該包含先前的理論和對立面，而它先前的理論和對立面都變成了它的特殊。

　　另外，還需注意經濟學發展要素是范疇的分解，因此研究范疇問題也要重點關注。如物理學最早研究物質世界時，把粒子看做是基本要素。后來，分子學推進了，分子被認為是集中的粒子，解決了很多問題。其后，分子又分解為原子，原子學又解決了很多東西，但也有很多問題解決不了。再后來，又分解出了電子、原子核、質子、量子、夸克、輕子等等，每次分解都為世界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平台。

　　經濟學的發展和經濟學的基本范疇也是同樣道理。我們不是在經濟學的基本范疇之間調換，而是把基本范疇當做人們認識世界的工具，認識到一定程度后要繼續通過分解而深入。所以在我的價值價格理論裡，價值一直在分解，其實價值到馬克思的時候已經在不斷分解了。原來是總體價值，后來有了交換價值，到使用價值，這是到亞當·斯密分解的。其后，馬克思又分解出了價值形式等一系列東西。這些就是價值范疇的分解。我們經濟學要發展的主要思路就是一般科學的發展。

　　（作者單位：北京師范大學經濟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