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大学舒大刚教授主持完成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中国孝经学史》(项目批准号为03BZS002),最终成果为同名专著。
“孝悌仁之本”、“百善孝为先”。中华民族自古有“尊老”“敬长”传统,《孝经》就是集中反映这一传统,并且教导人们如何恰当而有效地履行“孝道”的经典。由于孝悌之道的普及,《孝经》的传播和研究也构成了中国儒学的组成部分,甚至成为中华文化的重要方面。该成果全面回顾了《孝经》传播史和研究史,认真总结了历代学人的《孝经》学成果,清理了许多学术积案,同时也揭示了《孝经》对促进中华文化个性特征的形成,具有的重大历史作用。同时,考察了历代因推广《孝经》而实现移风易俗的历史经验,为构建当代和谐社会提供了范本。
该成果是中国大陆第一部《孝经》学史,全书分15章,对上起先秦、下迄20世纪2500年间《孝经》流传和研究的历史,进行了系统考察。基本思路和主要内容如下:
第一、二章认为“先秦是《孝经》的孕育、形成和初传时期”。孔子继承和发展了“二帝三王”虞夏商周以来的“养老”制度、“重乎丧祭”的礼乐文明和“尚德贵齿”的风俗习尚,以及伦理与政治结合的“孝治”传统,形成了“敬”“养”一体、“孝亲”与“政治”结合的“孝道观”,并初步形成了《孝经》的文本,开启了《孝经》2500年的传播史。孔门弟子,闵子骞、曾参孝悌笃实,有若、曾参、子思也孝论卓著,特别是曾子,在《孝经》笔录成书并初步传授方面,贡献独多。战国时期战乱频仍、礼坏乐崩,但《孝经》仍得到传授,乐正子春、魏文侯、孟子、荀子都有孝论留下,发展了孔子“孝道”学说,乐正子春和魏文侯还撰有《孝经传》和《儒家者言》等首批《孝经》学文献。
第三章认为,两汉时期,《孝经》被当成经典传授,并初步形成《孝经》学研究规模。秦的暴政和焚书,再次将国人推向愚昧和野蛮的边缘。西汉统治者汲取秦朝“仁义不施”、“五伦不顺”、“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的教训,适时提倡儒家孝道。该成果考察汉人恢复“孝道”和传播《孝经》历史:高祖尊养“太上皇”,开启汉代“孝治天下”先例。惠帝、高后开始举孝悌力田,文帝惠赐天下孤老,养老与敬亲传统重回神州大地。惠帝“除挟书律”,秦人颜芝所藏《孝经》由其子贞献出,是为今文《孝经》;汉武帝时,鲁恭王又从孔子壁中发现《古文孝经》一部,于是《孝经》文本齐备。文帝设《孝经》等传记博士,武帝罢传记博士置“五经博士”,兼授《孝经》、《论语》;汉昭帝令贤良文学共治《孝经》,宣帝在郡县置学校,在乡聚设庠序,置“《孝经》师”。迄至东汉,《孝经》传授有隆无替,光武帝令虎贲习《孝经》,章帝令期门羽林之士读《孝经》,孝道思想更加深入人心,《孝经》教学和研究蔚然成风。西汉出现了长孙氏、博士江公、后苍、翼奉以及安昌侯张禹等《孝经》专家以及由他们名氏命名的研究成果。董仲舒在《春秋繁露》用阴阳五行观解释“夫孝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命题,使《孝经》原理得到哲学阐释。在汉代,刘向校书时对《孝经》进行整理,他参校今文古文二本,除其繁惑,以今文十八章为主,形成了《孝经》定本。同时,孔安国、桓谭、卫恒、许慎、郑众、马融等人皆传《古文孝经》,于是形成今文、古文两大传播系统。
第四章探讨了六朝时期《孝经》研究和学术分裂之局。这一时期,虽然儒学不振,经学凋蔽,但是“《礼》学”、“《孝经》学”却相对繁荣。政府除了在政策上提倡孝道外,皇帝和皇太子还身体力行地宣讲和研究《孝经》,南北史中,关于皇帝、皇太子听讲、讲授、注疏《孝经》的记载,纷见迭出,形成旷古未有“皇家《孝经》热”。“纵诞”与“节行”并存,“玄言”与“义理”同在,这就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基本风尚。晋人专门为《孝经》传播在国学中设立博士,使《孝经》传授更加制度化;《孝经》文献数量庞大达100余种,远远超过两汉和隋唐五代。《孝经》向少数民族地区深入,出现一批少数民族语言的著作和译本;南朝王俭撰《七志》,将《孝经》超《诗》越《易》列于“经部”之首,体现了对《孝经》的重视;在“三教”争辩中,“孝道”观念得到普遍认同,僧、道二教人士不仅翻译(或自撰)反映“忠孝”思想的经典,而且亲自注解《孝经》。由于南北政治形势的分裂,《孝经》研究也出现南北异治现象,北朝行《孝经郑注》,南朝又出现《古文孝经孔传》,形成《郑注》和《孔传》并行局面。六朝《孝经》学文献体裁增多,出现了《集注》、《义疏》、《讲义》和专题性著作,甚至还出现了《孝经》的仿作(如《武孝经》、《二九神经》)。
第五、六章主要研究隋唐五代时期《孝经》学,揭示了《孝经》研究由六朝的纷争逐渐走向一统的过程。重点研究和展示了唐玄宗在“《孝经》学”上的两大业绩:一是开元六年下令群臣讨论《郑注》、《孔传》优劣,二是玄宗于开元十年和天宝二年两次亲撰《御注》,对《孝经》的推广和普及起到了决定作用。该成果还重点讨论了大历出土《古文孝经》问题。认为,大历初年李士训在灞上发现的“石函绢素《古文孝经》”是真正的汉物,历经李白、李阳冰、李服之、韩愈、归登、张籍、贺拔恕等人传授,到五代又有郭忠恕、句中正、李建中等人传习,到北宋又得到司马光、夏悚、范祖禹的继续采用,在今文之外别树一帜。成果还考察了隋唐《孝经》仿作情况,重点研究了《忠经》(托马融)和《女孝经》(郑氏),根据《忠经》避讳和陈子昂文集,论定《忠经》撰于唐高宗时期。
第七、八、九章是关于宋辽金元时期《孝经》学研究。宋代是《孝经》学史上一个十分特别的时代,孝道在此时不仅得到继续提倡,而且成为社会的普遍伦理,成为从皇帝到庶民必须遵守的行为准则,史称“仁宗之仁,孝宗之孝”名副其实,这与第一个提出“孝治天下”的汉朝相比也不逊色。成果指出,随着汉学向宋学过渡,《孝经》解读也随之而有理学化倾向。宋学以“理”(或“心”)至上,《六经》皆我注脚,《六经》亦供我驱使,凡合“理”者才是真理,稍有不合则是庸言,虽圣经贤传亦删之不惜。两宋出现“疑古惑经”现象,怀疑《孝经》不是孔子或曾子所作,指为“秦汉间陋儒”抄成,以为不足信据。朱熹删削《孝经》,轻开擅疑古书先例,影响所及,达于元明,流风所扇,及于近世。宋人还力图寻找汉唐《孝经》学之外更可靠的古本,对秘府所藏蝌蚪书《古文孝经》是尊是信,司马光、范祖禹提倡《古文孝经》,又出现古文复兴气象。成果还考察了邢昺《孝经注疏》,发现《邢疏》基本上是《元疏》的继承,而其新添部分却多有错误。以陆九渊弟子杨简、再传弟子钱时等构成的“心学”派中人,出于对朱子疑经改经的反动,坚持《古文》原貌,重返汉人旧典。但他们不知道宋代《古文》实与孔壁《古文》有别(实出大历本),强与孔壁《古文》比勘,“厘正其篇次”,改宋从汉,结果反而破坏了宋本《古文》面貌,将司马光“言之不通也”注文也引入经中了。
第十、十一、十二章是关于明清《孝经》学史的研究。指出此期《孝经》学特色乃由“理学”而“心学”、自“义理”而“考据”的转变。一方面继承宋元以来朱子“理学”一统天下之格局,官方仍然推行朱学以便教化。但同时又出现了《孝经》学“心学化”和“考据化”的趋势。在《孝经》阐释上,注重人类自性良知良能的启发,将孝道的天然本能开发得活泼真切,使人油然而生“爱亲敬亲”之性,重新找回了被理学埋没了的“父子之道天性”原理。
在《孝经》文献校勘上,出于对朱、吴《刊误》、《定本》的厌恶,明清学人比较重视《孝经》文本原始面貌的恢复,特别是重视对《孝经》学文献的辨识。又由于反对宋学“以理秽经”,清代学人便直接汉儒,对已经失传的汉儒《孝经》文献进行了细致的辑佚和恢复工作。清代《孝经》学研究出现了三大趋势,一是考据趋势,二是史学趋势,三是辨伪趋势。特别是对乾隆、嘉庆时期从日本传来《古文孝经孔伪》、今文《孝经郑注》进行辨伪活动,更是影响深远。
成果认为,明清统治者为维护君主绝对专制,一味提倡忠君报主,强调忠君大于孝亲,将人性的、理智的孝道,推向了“愚忠愚孝”的极端。成果还揭示女子学习并教授《孝经》、《论语》的现象。
第十三章讨论20世纪“孝道”和《孝经》问题。历史进入20世纪,《孝经》以及中华孝道也受到不合理的批判,《孝经》研究几乎走向死胡同,《孝经》被污蔑为“不值一读”的肤浅之物。直到80年代后,客观公允地研究《孝经》的文章才陆续产生发表。
该成果是《孝经》在中国的传播史,也是中华孝道的流行史,兼具一定学术性和现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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