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要義在於典型化地表征時代
張江:典型的要義在於表征時代。從文藝本體角度來講,這意味著,富有典型意義的文學藝術應該是也必然是與時代貫通的,而不僅僅是隻與“自我”相通的“內化品”。它濃縮時代、折射時代、呼應時代,成為時代的意義表征。從文藝創作角度來講,這意味著,典型環境也好,典型人物也好,都應該在社會歷史環境和社會歷史人物基礎上進行再創造,社會歷史屬性是它們的天然屬性。
宋偉:“典型”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一個關鍵概念。恩格斯曾將“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作為評析藝術作品價值的最高標尺。長期以來,圍繞恩格斯關於“典型”問題的探討取得相當豐碩的研究成果,極大豐富馬克思主義文論的理論內涵。然而,應該指出的是,對於“典型”問題的理解依然存在“狹隘化”傾向:將“典型”僅僅理解為人物刻畫、環境描寫等寫作手法,導致社會歷史維度的缺失,難以彰顯馬克思主義文藝批評的廣闊社會歷史視野。
所謂“社會歷史維度”就是強調文藝是時代精神的表征,強調文學藝術在宏闊的歷史意識觀照中承擔社會關懷的神聖使命,正如習近平同志指出的那樣:“偉大的作品一定是對個體、民族、國家命運最深刻把握的作品”“典型人物所達到的高度,就是文藝作品的高度,也是時代的藝術高度”。以這樣的視角來理解“典型”,尤其是理解恩格斯“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命題,就會使其獲得應有的理論內涵。具體而言,文藝創作者隻有具備自覺的歷史意識、獨到的藝術眼光和卓越的藝術能力,才能以藝術審美方式塑造時代人物、折射時代精神,真正做到“真實地再現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新時代文藝創作者有能力也有責任承擔歷史賦予的光榮使命。我們期待,在這樣的歷史視域中,當代中國文學藝術創造出無愧於時代的偉大經典。
典型人物是文學史醒目坐標
張江:一段時期以來,有人把“典型”和“類型”相提並論,要用“類型化”取代“典型化”。事實上,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無法互相替代。類型是文學細分的結果,它對應市場取向和受眾趣味,是大眾文化工業的產物。典型對應的則是文學作品的內在品質和高度,是衡量一部作品成敗得失的重要指標。隻有類型沒有典型,中國文學無法實現向“高原”甚至“高峰”的邁進。
柳建偉:什麼是文藝高峰作品?我們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成功塑造出一個或若干個典型人物形象的作品。魯迅如果沒有塑造出阿Q這個不朽典型人物,今天恐怕難以站在中國百年文學最高處。曹禺如果沒有塑造出繁漪、陳白露這兩個一言難盡的典型人物形象,就不可能成為中國百年話劇史上的頂尖人物。《紅樓夢》《水滸傳》《西游記》和《三國演義》,之所以被譽為中國古典小說四大名著,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他們都成功塑造出典型人物群像。
外國文學史同樣印証這個論斷。沒有哈姆雷特、麥克白、李爾王、奧賽羅這四個悲劇人物,便沒有莎士比亞戲劇之王的地位﹔沒有拉斯柯爾尼科夫、卡拉馬佐夫兄弟,便沒有說不盡的文學大師陀思妥耶夫斯基。典型人物是文學史最閃亮、最醒目的一個坐標。沒有這個坐標,就不能成為吸引全世界目光的文學勝景。綜合考慮,典型人物一般需要具備以下三個方面特征:代表的廣泛性、性格的獨特性和心靈的深邃性。代表的廣泛性是指文學人物能夠代表一個群體,折射時代精神﹔性格的獨特性是指文學人物的性格與眾不同、獨樹一幟﹔心靈的深邃性是指文學人物生動立體,富有精神內涵。
習近平同志抓住文藝創作要害,號召作家藝術家著力創造典型人物,為中國文藝鑄就新的高峰。當代中國正處在三千年未有之變局中,社會生活天翻地覆,為新的文藝高峰積累肥沃土壤和豐富營養。作家藝術家們若仔細研讀生活,遵循文藝創造規律,一定能創造出一批可與這個偉大時代相匹配的典型人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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