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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宏开:研究藏缅语族语言亲缘关系服务一带一路建设

2017年11月16日08:55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国家社科基金专刊

原标题:研究藏缅语族语言亲缘关系服务一带一路建设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本文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创新岗位项目“跨喜马拉雅藏缅语族语言研究”前期成果

中国境内有17个民族使用藏缅语族语言,他们是藏族、门巴族、珞巴族、彝族、纳西族、哈尼族、傈僳族、拉祜族、基诺族、土家族、白族、羌族、普米族、景颇族、独龙族、怒族、阿昌族。这些民族都有自己的语言,有的民族还使用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语言,这使得中国境内藏缅语族的语言竟有50种左右。

根据语言发生学,人类使用的语言因分化时间的早晚而有远近之分。中国境内的语言有140种,大体可以分为汉藏语系、阿尔泰语系、南岛语系、南亚语系和印欧语系。语系下面还可以分为语族、语支、语组,语言下面又可以分为方言、土语等。据统计,在中国境内的语言中,藏缅语族语言几乎占了中国语言种类的1/3多。不仅如此,藏缅语族语言的使用人群还跨越喜马拉雅山,迁徙到了南麓的印度、巴勒斯坦、尼泊尔、不丹、缅甸、泰国、老挝、孟加拉国、越南等相邻的国家。

藏缅族群的迁徙

考古学、历史学、人类学、民族学和语言学的大量证据证明,使用藏缅语族语言人群的部分祖先,早在新石器时代就与中原人群分离,陆续向西、向南迁徙。距今6000年左右,在今甘肃、青海、宁夏等地繁衍生息,形成了马家窑文化。其后又发展为齐家文化,分石岭下类型、马家窑类型、半山类型、马厂类型等。他们与仰韶文化有密切关系。从民族脉络来看,属于我国后来称为西戎的民族集团,距今5800—4000年,其后发展起来的齐家文化,已经扩展到白龙江乃至四川北部。其文化特征也从石器时代进入铜石并用时代。从四川三星堆遗址、云南李家山遗址出土的大量精美的青铜器大致也可以看到氐羌族群向南迁徙路线的端倪。

此外,考古学家在藏东昌都附近的卡若村,发现的新石器时代的遗址,出土石制品7000多件、骨制品300多件、装饰品50件,还有大量陶片、兽骨、贝壳,这个遗址经炭14测定距今4000年左右,与马家窑文化、齐家文化有密切关系。分布在四川南部和云南地区的主要是大墩子文化和礼州文化。前者主要分布在云南金沙江中游,出土的器物以斧、刀、锛、镞为主。礼州文化主要分布在四川安宁河及其支流的两岸台地上,出土的器物有双孔月形石刀、梯形石斧、石锛等。有人将四川茂县波西遗址发现的彩陶纹饰与中原仰韶文化和西北马家窑文化彩陶纹饰的主题进行对比,认为早在6000年前,岷江上游已经与中原和西北地区存在文化交往。

上述资料显示,无论西藏、四川还是云南,都有许多人类迁徙的遗迹。通过这些遗址中出土的各类器物,可以分析出它们属于同一种文化在不同历史时期和不同地域的传播。现在分布在西藏、云南、四川、青海、甘肃、贵州以及湖南等省,和喜马拉雅山南麓的9个国家使用藏缅语族语言的族群,都是从中国的西北地区,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通过不同的迁徙路线到达这些地区的。我们从现在使用藏缅语族各语言族群的分布,以及他们语言结构差异度、民间口头传说、各族群的历史记载等线索,大体可以勾画出从史前走来的这个语言集团的来龙去脉。

藏缅语族语言的亲缘关系

汉藏语系中的汉语与藏缅语族语言有亲缘关系,这在国内外语言学界基本已无争议。仰韶文化与汉族的祖先、马家窑文化与羌人(藏缅语族语言使用者)的祖先有密切的传承关系,这种关系在一定意义上说,也就是语言学界讨论的亲缘关系。这些语言是由同一母语分化的结果,后来由于使用者的迁徙和分化,散落在中国的西部和与中国相邻的南亚诸国。

语言学的证据表明,在中国的西部地区,包括西藏、青海、甘肃、四川、云南、贵州、广西、湖南、湖北等地,存在一个藏缅语族语言文化圈,这个文化圈一直延伸到喜马拉雅山南麓。在梳理藏缅语族语言使用者的历史来源、亲缘关系的过程中,语言学的证据可信度最高,有一大批同源词和共同的语法范畴,语音系统方面虽然差距较大,但它们音系格局的一致性和演变脉络是非常清晰的。另外,这在喜马拉雅山南麓各族群的历史记载和口头传说中也得到进一步证明。例如缅甸人写他们历史来源都会提到他们来自中国甘青高原的氐羌。不丹人写他们的历史时总离不开与中国藏族的关系,印度和不丹的雷布查人、尼泊尔的内瓦尔人都有文字记载,承认与中国氐羌的关系。而且其中语言谱系分类的因素占的比重很大。

喜马拉雅山南麓的藏缅语族语言究竟有多少种,一直没有一个比较准确的说法。根据最新数据统计,可能有401种(不包括中国境内的藏缅语族语言)。各国家的藏缅语族语言数量以及占该国家语言比例大体是:巴基斯坦1种,占该国语言72种的1.38%;尼泊尔89种,占该国语言124种的71.8%;不丹23种,占该国语言25种的92.2%;印度145种,占该国语言438种的33.1%;缅甸89种,占该国语言113种的78.8%;泰国14种,占该国语言74种的17.7%;老挝10种,占该国语言84种的11.9%;孟加拉国21种,占该国语言42种的50%;越南9种,占该国语言106种的8.4%。根据亲缘关系的远近,我们大体将上述10个国家藏缅语族语言分为10个语支:藏语支、喜马拉雅语支、那嘎-波多语支、库基-钦语支、米佐语支、克伦语支、缅语支、彝语支、景颇语支、羌语支。

研究藏缅语族语言亲缘关系的现实意义

2014年秋,习近平主席访问孟加拉国和印度,提出建设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并将这条走廊列入“一带一路”建设的大格局里。本文所说的藏缅语族语言分布的9个相邻国家,都在“一带一路”建设的范围之内。开展这一带族群、语言和人文的研究,对于服务国家的改革开放战略,建立更加紧密的睦邻友好关系十分重要。

跨喜马拉雅藏缅语族各族群,不仅语言有密切的亲缘关系,至今有许多民族还跨境而居。他们的风俗习惯、宗教信仰,乃至饮食起居等生活方式,都非常接近。实际上他们同属一个历史文化板块,与汉藏语系其他分支也有血缘关系,如藏族、门巴族、珞巴族、独龙族、怒族、傈僳族、拉祜族、哈尼族、景颇族等都是跨境民族。改革开放以来,边境两侧的居民互相来往,互走亲戚,商品交换也十分活跃。语言是沟通心灵的重要纽带和桥梁,这对于推进国家“一带一路”建设,走共同富裕的道路,十分有利。

(责编:王瑶、程宏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