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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英美戰爭與美國產業崛起

鄧久根 王全義2013年09月24日09:51來源:中國社會科學報

1783年美國政治獨立后,並未實現經濟獨立,而是通過兩次戰爭(1807—1809年杰斐遜禁運與1812—1815年英美戰爭)才贏得經濟上的獨立。如何看待這兩次英美戰爭,成為美國崛起的經濟史研究中,新古典學派與演化經濟學派爭論的分水嶺。分歧表現為經濟學研究究竟是以生產為核心,還是以交易為核心。美國當年並沒有遵循斯密與薩伊提倡的“自由貿易”教義,而是“做英國人之所做,不做英國人之所說”(指英國起步時也是遵循保護主義)。這對我們今天仍有借鑒意義。

兩次英美戰爭具有轉折性意義

主流經濟學家對這兩次戰爭持批評態度,他們運用戰前與戰后貿易的“無雙的繁榮期”來論証自由貿易的好處。戈爾丁和劉易斯認為,美國在拿破侖戰爭中採取中立態度的時期(1793—1807),在美國崛起中具有“傳奇般的重要性”,繁榮來自航運業收入,還有出口價格上升和貿易條件的改善。道格拉斯·諾斯認為,1807年前及1812—1815年英美戰爭后,美國以出口為導向的增長,導致 “無雙的繁榮期”——人們安居樂業,並持續了許多年,為今后的經濟增長奠定良好的基礎,該特點被“無數文獻描述”肯定。諾斯同時指出,“杰斐遜禁運”確實在促進美國制造業方面產生了一些作用,但是這一發展路徑並不適合當時美國的比較優勢,只是人為地促進在戰后競爭中很快衰敗的工業化,實質上似乎並沒有推進美國經濟發展。

從貿易數據來看,兩次戰爭使得航運收入和出口猛烈下降,可以說美國的對外貿易在這一階段完全垮下來了。甚至可以想象,兩次戰爭時期比美國 “危機時期”(1781—1789)更加糟糕,因為戰爭是阻礙貿易最極端的形式。但是兩次戰爭與“危機時期”不同的是,兩次戰爭如同獨立戰爭一樣,是美國主動的選擇。以這些年的貿易數據為標准,貿易條件確實變得不利於美國,但是從生產主義角度來看,兩次英美戰爭對美國崛起具有轉折性意義。

商業資本轉化為產業資本

兩次戰爭對美國的制造業起了意想不到的促進作用,是美國發展戰略的轉折點。戰爭和貿易禁令是兩種最為極端的封鎖,意味著美國與英國貿易的中斷。結果,美國人的消費品必須由美國人自己來生產。為此,美國開始運用進口替代戰略來發展工業尤其是紡織業。大量商業資本轉向了產業資本,工業開始成長。1808—1819年,美國注冊公司的總量迅速增加。公司化的速度在1812—1815年戰爭中加速,並在1815年達到最高的128家,其中105家是紡織公司。因此“貿易禁令取得了亞歷山大·漢密爾頓渴望而杰斐遜所害怕的東西:工業化的萌芽”。這就為美國成為產業帝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到1815年,曾經對英國來說名不見經傳的美國棉紡織業初具規模。這一點也引起馬克思的注意。恩格爾曼也指出,“美國制造業的重大突破是1812年在洛厄爾(Lowel)建立起來的第一批紡織企業的發展”。這兩個事件可以說是主動地“中斷”貿易,不亞於壯士斷腕。兩次英美戰爭對美國貌似災禍,實則是福音,這一路線符合李斯特所指的“產生財富的原因,遠比財富本身更為重要”的思想,犧牲了當前的交換價值,生產能力得到極大的提高,從而保証了遠期的利益。可以說,美國早期建國方略的斗爭,事實上以漢密爾頓的“工業立國”戰勝杰斐遜的“農業立國”而告結束。

“壞的貿易”向“好的貿易”轉化

1789年以后,英法交惡,美國中立。美國通過與英國的貿易,“自由地發展”自己的經濟力量,美國的對外貿易劇增。然而從貿易結構看,自由貿易使美國向英國出口原材料並從英國進口制成品。直至獨立后,美國進出口結構仍然沒有根本性的改變,這是在“非對稱”結構下典型的“壞的貿易”。改變出現在1815年以后,美國進口制成品在進出口總額中不斷下降,而出口的制成品在進出口總額中不斷上升,即名副其實的 “好的貿易”。美國貿易結構的變化反映了產業結構的變化——工業化的出現。如果沒有兩次英美戰爭,這樣有利的產業結構是不可能出現的。

走向經濟獨立

在1781—1789年 “危機時期”和“1812—1815年英美戰爭”結束后的短暫時期內,美國實行自由貿易,英國商品再次潮水般涌來,使美國制造業瀕臨破產的邊沿。根本原因就是經濟主權沒有掌握在美國人自己手中,即1783年美國只是擺脫了英國政治統治,經濟上並未立即把美國從英國重商主義限制中解放出來。相反,美國隻不過從大英帝國體系中一個積極的參與者,轉變為由幾個重商主義大國把持世界的局外人。美國原材料的大門向世界敞開著,無法建立自己獨立的工業體系。長此以往,美國就真的會淪為斯密與李斯特所預言的農業國了。

美國深刻地認識到,經濟未獨立或表面繁榮所無法掩蓋的以下事實:產業體系無法建立﹔農業比較優勢無法持續發展﹔涸澤而漁式的農業造成生態危機﹔國家會出現危機。我們不能低估兩次英美戰爭對於美國近代化起步的影響:排除了最大外患,有了集中精力一心一意搞建設的外部環境,振奮了民族精神,為美國近代化提供了極好的思想基礎以及和平建設的環境。

(本文獲2012年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經濟史研究對我國經濟發展的借鑒與啟示”(12BJL013)和2011年江西省社科基金項目 “戰略性新興產業的領先市場研究”(11YJ37)資助)(作者單位:江西師范大學財政金融學院)

(責編:張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