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文獻資源極其豐富,文獻傳統源遠流長,而對古文獻進行創造性的闡釋,則具有重大的學術價值。近日,記者從南京大學古典文獻研究所所長程章燦處獲悉,他主持的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中國古代文獻文化史”研究,自2011年開題以來取得了一些階段性成果。學術集刊《古典文獻研究》第14輯和第15輯,作為古代文獻文化史研究的專號,收錄論文約70篇,共90萬字﹔課題組成員在《南京大學學報》等學術期刊發表相關論文20余篇。
記者發現,“文獻文化史”目前還很少作為專有名詞被學者使用。對此,程章燦告訴記者:“以往研究中國文化史,很多是從經學、儒學、佛學等方面出發,或者從學術史、思想史、制度史等角度切入,從古代文獻學角度進行的文化史研究雖然也有,但是較為零碎,專論較多,缺乏鳥瞰式和通貫式的總體論述。傳統文獻學講‘辨章學術,考鏡源流’,但大多數是著眼於學術史,並未達到充分反思古代文獻的社會文化內涵的高度。近三四十年來,西方學者率先開始進行有意識的‘書籍史’和‘印刷文化’研究,與古代文獻文化史研究頗有交叉,遺憾的是,國內學者這方面研究起步較晚。”
據課題組成員、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趙益介紹,真正意義上的中國古代書籍史研究也是由西方漢學家率先倡導的,盡管其在問題意識、材料、研究方法等方面頗有突破,但也存在著明顯問題。最重要的有三點:一是較多著眼於印刷和商業化時代的“書籍”,而忽略了中上古古典時代的“文獻”﹔二是過分著眼於文獻在生產、流通、閱讀、接受等社會意義上的“交流循環”,而忽視了文獻在知識思想發展、傳統繼承發揚等文化意義上的“主客互動”﹔三是著重對“書籍”社會一般傳統內涵的開掘,而缺乏對“文獻”精英傳統意義的觀照。
據悉,該課題共有九個子課題,外加文獻輯要,其核心是從文化的視角闡釋文獻,以文獻為依據敘述文化。項目預期目標是完成十卷本《中國古代文獻文化史》,預計2015年結項。
課題組特別重視在動態過程中把握文獻的社會文化史意義,尤其是中國古代文獻的域外傳播與東亞文化圈的形成。主持該部分研究的南京大學副教授金程宇說:“目前學術界對於漢籍東傳的研究,主要是以國別來進行的。如研究日本的學者參照絲綢之路,有‘書籍之路’的提法,所處理的文獻主要是日本所藏漢籍或准漢籍﹔韓國學者則以‘中韓文化交流’的方式提出,也涉及典籍的流傳、人物往來等內容。可見,在漢字文化圈中,‘書籍之路’是普遍存在的文化現象,應當從整體上去把握這種文獻流傳及其所產生的文化影響,打破單一國別的學術模式,重在揭示漢籍東傳帶來的文化影響。”
“中國古代文獻文化史,實際上就是一種力圖超越‘書籍史’的本土化嘗試。”趙益解釋道,這項研究力圖實現對整個中國文明時代文獻的“長時段的歷時性研究”。在社會性之外,探討文獻與知識、思想、學術、文學、政治等之間的互動。文獻文化史研究的根本目的是通過文獻來闡釋我們的文化傳統,真正把文獻理解為中國文化史中的一股力量,從而探尋這種力量是如何具體發生作用並具有怎樣的意義。
程章燦表示,在具體操作上,課題將簡牘時代、寫本時代與印本時代並重,在繼續深入進行明清書籍史研究的同時,填補明清以前文獻文化史的空白或者薄弱環節﹔在突出歷史線索的同時,突出中國古代文獻演進的階段性和形態的多樣性,動態把握其歷史進程。
中國歷史文獻學研究會副會長、東北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曹書杰認為,從文化史角度研究古典文獻,是很有難度的。做傳統文獻學研究的人面對的問題很具體,往往不善於在宏觀的歷史背景下去考察。而該課題的設計,突破了以往的限制,將文獻、歷史、文學、傳播、文化等交叉起來,放在更廣闊的文化歷史空間考察文獻活動及其作用,為古典文獻學研究打開了新的視角,是文獻學研究的一大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