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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明文字學史稿

2011年05月15日16:51

  陝西師范大學文學院黨懷興教授承擔的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宋元明文字學史研究》,於2000年立項,2003年10月結項,最終成果為專著《宋元明文字學史稿》。課題組主要成員有:董蓮池、陳楓、陳曦、姜燕、魏曉麗、施岩、李曉英等。現將該項目成果的主要內容和基本觀點摘編如下:

  該成果注意把握宋元明三朝文字學典籍的原貌,研究了前人很少涉獵的許多重要文字學著述,比較全面地清理了宋元明文字學的基本資料、基本研究歷史、基本研究價值,從原典出發做實事求是的分析與研究,糾正了以往關於宋元明文字學的一些誤說,對宋元明三朝文字學給予了比較客觀的評價。在研究過程中,注意將宋元明三朝與宋以前,特別是清代學術發展進行對比,理清學術發展的脈絡,既說明清代學術的大發展受前代學術的影響,也說明宋元明三朝的文字學研究是不可輕易否定的,自有其存在的價值。在闡述其價值時,還比較注意對發掘古文字資料的運用。這一研究成果在某種程度上具有開拓意義,填補了學術界在這一問題研究上的空白,也給今后撰寫科學的高水平的通代中國文字學史、中國辭書學史、中國語言學史提供了可信的研究資料。

  一、六書理論的系統研究。這是宋元明時期最有特色的論題,學者們對六書的分類理論提出新的思考,可以說是百花齊放,異彩紛呈,對后來六書學的發展影響較大。六書分類研究首創於鄭樵的《六書略》。此后的學者在鄭氏的基礎上作進一步的研究,大膽地對六書問題進行重新研究,試圖探討出一套他們認為合理的漢字構造條例。如對六書在小學中的地位,以及小學與經學文獻研究的關系有較為清楚的認識。在六書學著述中學者們普遍認為:六書是文字之本,文字是六經研究的基礎,小學通而經義明。這是學者們的共識,也是他們進行六書研究的基本目的。這一論述對清代學者的“小學”研究產生了較大的影響。再如關於六書的產生順序,大多學者以為象形指事為漢字發展第一階段,在此基礎上又有象形為本說,文字源於象形指事說、源於象形會意說。這一時期的一個焦點問題是形聲和會意之爭。由王安石的以會意解字的《字說》引起對會意字、形聲字的重新思考,學者們對形聲字有了不少新的看法。六書研究中最為淆雜的轉注問題,有了較為全面的探討,有形體變轉、音義變轉、字際轉注、文與字集合而成轉注等觀點,對后來的轉注研究影響較大。由六書之諧聲、假借,學者們著意探討了音義關系的一些問題:其一是假借問題。鄭樵分假借為“有義之假借、無義之假借”,這是對假借的第一次有意義的分類研究。王柏、戴侗否定許慎假借說,將引申與假借徹底加以區分。對假借在文獻閱讀與六書研究中的作用,學者們也都有較為清楚的認識。其二是基於諧聲、假借的“因聲以求義”說,這以戴侗、方以智的研究為代表。其三是聯綿字論,以聯綿字多假借、多借字標音立義,進而貫通同源聯綿字。

  六書總論,包括六書次第與六書關系的論述、六書體用說淵源、六書與漢字表意的特點、兼書說問題等。對六書的整體論述,這一時期學者們注意探討六書發展的次第關系與各書間的區別。趙古則明確指出假借轉注為用,楊慎、吳元滿等進一步明確六書的體用分別,初步形成了六書“四體二用”說,這是向來被學人忽視了的學術發展的事實,向來將這一觀點的發明權歸之於清人戴震,這是很不妥當的,因為這一觀點不符合學術發展的事實。兼書研究是這一時期文字研究中的一個重要問題。兼書論源於鄭樵的《六書略》,后來趙古則、吳元滿、趙宧光等都有自己的論述。兼書說反映了學者們對漢字構成的新認識,觸及到了漢字演變中的一些實質問題。這一時期的六書研究的弊端之一是瑣細、煩瑣,有些分類是徒勞無益的,有些字的歸類不正確。

  二、全面分析研究字原學。這是這一時期比較有特色的研究論題之一。學者們試圖探討漢字的構成衍生序列、尋找其中的規律,總結漢字構成的最基本構件,形成頗有特色的漢字字原學,對后來的漢字構形研究影響較大。鄭樵的字原學,為字原學的創始研究,鄭氏提出了頗具新意的“文字子母說”。這一學說的價值在於:以“獨體為文、合體為字”為基准,區別文與字,文、字與母、子,進而說明六書各書與母、子的關系,清楚明了,獨樹一幟,為后來不少學者所採納﹔對《說文》部首的再分析,得出了漢字的基本構成部件1200文,即母文(330)與子文(870),“以成無窮之字”。這是《說文》之后漢字研究的新成果,鄭氏以子母相對的二元構字方式首次分析了漢字系統,求得了漢字組字成分中母與子的最低公約數,它說明無數的漢字是有規律可尋的,這啟發后來的學者在漢字孳生意義上進一步研究漢字的構成與演變。戴侗的字原學研究,為字原學的發展。戴侗《六書故》“父以聯子,子以聯孫”的文字孳乳系統不同於、高於他先輩之處在於:他對文字作了全面系統的分析,從中歸納出了最基本的字形“文”→母,又由文孳生“字”→子,子又孳生新字→孫。母、子、孫同條共貫,孳生脈絡清晰。《六書故》從大量漢字所歸納出的188個文及45個疑文,還有由文孳生的245個字,是構成漢字的最基本構件。這些文、字遞相孳生,統領其他漢字,從而構成一個個大的漢字家族。戴侗的文字分類以及衍生學說對后來的研究者影響較大,較為突出的如趙古則、魏校、吳元滿、趙宧光等。

  三、重新審視聲符——“右文說”的起始與發展以及對后世的影響。宋人王聖美的“凡字,其類在左,其義在右”的形聲字研究,由此而形成專門探討形聲字聲符表意問題的學派——右文說,進而由此探討漢語詞源諸問題。宋王觀國《學林》則更以形聲字聲符為字母,進一步總結出“字母”說,具體為字母加形說、省形用母說。王觀國看出了聲符為形聲字之母、而偏旁為后加的這一文字演變的事實。這一觀點完全符合漢字演變的實際,這是“右文”研究中的一大突破,它標志著形聲字研究中史的觀念的確立,文字分化孳乳意識的出現,為后來學者的深入探討提供了新的思路。宋代鄭樵《六書略》對形聲字聲符的研究頗具特色,提出了形聲字演變中的“母子衍生說”,探討了“聲兼意”等問題。張世南頗為推崇鄭樵的學說,但其基本精神仍然與王聖美的“右文”之說相一致,張氏進一步的總結論述得出從同一聲符的字其聲符“多以類相求”、“可類求”這一結論,即排比同一聲符的形聲字,即可求出其意義的大類。宋末元初戴侗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對“右文說”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標志著“右文說”的長足發展,其關於“右文說”的基本理論(《六書故·六書通釋》中稱之為“六書推類而用之”)奠定了后來“右文說”以及詞源學研究的基礎。戴侗在《六書故》中從形聲字聲符入手,梳理初文和孳生字之間的關系,探討形聲字產生的幾種途徑,區分不同情況,系聯了不少同聲符的形聲字,他所做的工作實際上就是同源詞的系聯工作。

  四、全面論述鄭樵、戴侗等人對《說文》的研究。主要表現是他們能夠重新審視《說文》的說解,大膽打破《說文》的“據形系聯”的部首排列體系,重新排列《說文》所收文字,創立新的文字編排系統,如鄭樵《六書略》的按六書編排漢字,戴侗《六書故》的按類編排文字﹔對《說文》所收的字形以及說解提出大膽懷疑,並引用鐘鼎文、《說文》異本(如《六書故》引用唐本、蜀本、李陽冰本等)以訂正《說文》的種種誤說。他們的研究還觸及文字的發展演變問題,如戴侗認為鐘鼎文近文字之本形,而小篆則不然。“六書始於象形指事,古鐘鼎文猶可見其一二焉。許氏書祖李氏小篆,徒取形勢之整齊,不免增損點畫移易位置,使人不知制字之本”。說明戴侗已發現《說文》所取証的小篆,已經是經過后人整齊劃一的系統文字,由於改易較大,有些已失掉文字之初形,在文字考釋中是不可憑依的。

  五、金石學的興起與發展。這是這一時期的又一較有特色的論題。(1)金石學的成因。宋初徐鉉工李斯小篆,曾將秦嶧山刻石等摹寫下來作為藝術品流布,由此開摹拓石刻文字之風。其時又值不斷有上古青銅器出土,一些器物上的長篇銘文引起了人們注意,著錄、研究銘文的人越來越多。(2)宋至明對金文的整理與研究,包括撰成目錄提要、嘗試對銅器斷代、錄器形,附摹銘文、考釋銘文、編纂金文字典等。金石學的研究,宋初可稱道者是劉敞、歐陽修二人。劉、歐之后,呂大臨有《考古圖》、黃伯思有《東觀余論》、李公麟有《考古圖》、王黼有《宣和博古圖錄》、薛尚功有《鐘鼎彝器款式》、董逌有《廣川書跋》、蔡珪有《金石遺文》、葉夢得有《金石類考》、趙明誠有《金石錄》、王俅有《嘯堂集古錄》、鄭樵有《金石略》、黃恩伯有《博古圖說》、楊文炳有《周秦刻石釋音》、張世南有《宦游紀聞》、張掄有《紹興內府古器評》、趙九成有《考古圖釋文》、劉球《隸韻》、洪適有《隸釋》、《隸續》、婁機有《漢隸字源》、趙希鵠有《洞天清錄》、翟耆年有《籀史》、元楊銁撰有《增廣鐘鼎篆韻》、金黨懷英撰有《鐘鼎集韻》、明朱雲撰有《金石韻府》,等等。(3)宋代在銘文考釋方法上的創獲:以小篆等參求之,釋讀銘文﹔利用先秦典籍中的成語釋字﹔發明形旁通用之例。這些方法為后來學者所沿用。

  通過對宋元明文字學史的研究,可以總結出漢語文字學學術史研究的幾個基本原則:學術史的斷代研究亟待加強﹔應當立足於對古代文獻的全面研究,發掘第一手材料﹔人雲亦雲,不要寫學術史﹔追根溯源,把握整個學術史發展的脈絡﹔寫學術史要客觀、公正。
(責編:陳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