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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仙娥:數字勞動 美好生活的新課題

李仙娥2019年06月05日14:41來源:中國社會科學報國家社科基金專刊

作者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馬克思勞動價值論在中國的百年傳播、發展與創新研究”負責人,西安建筑科技大學教授

數字勞動是指提供數字媒體技術、數字產品和數字服務的各種生產勞動。隨著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數字勞動作為新的勞動形態,日漸成為馬克思主義勞動價值論時代化的新命題。馬克思勞動價值論中貫穿的歷史唯物主義理論視野以及在勞動發展中逐步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價值旨歸,成為引導數字勞動健康發展的基本遵循,也是逐步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新視界。

其一,認知式、交往式、合作式勞動成為數字勞動的重要樣態,使得勞動者的自主性得以增強和張揚,並帶來人的社會關系的新發展。與傳統勞動相區別,互聯網的合作原則已進入數字勞動領域。人的勞動的非物質因素增強,生產出可見的數字化產品以及不可見的數字服務。認知式勞動是主體通過概念、符號及思想模型等把握事物本質的認識活動和認識形態,試圖為不同主體提供理解表達、解釋與意義的資源和服務。交往式勞動是勞動與交往相互作用的最新詮釋,以交往為主要表征的勞動獲得了新的網絡化語境,主體間共同分享著物質生活世界和價值符號世界。交往式勞動對主體的影響,涉及感情的生產、調節與控制,也可以表述為情感勞動,是一種生產或操控情感的活動,凸顯了教育、態度、個性、親和力等情感訴求。合作式勞動是以主體間交流、互動、協作等方式形成社會關系與合作,並最終創造社會生活本身的勞動。這種合作性並非由外界強加,而是內化於勞動活動自身。在這一場合,人與相似個體間的相互作用成為合作勞動的基本形式。合作式勞動注重營造基於集體協商的勞資雙方自主建立的勞資力量的平衡態。這對於提升人的交往能力,凸顯人的本質力量具有重要意義。

數字勞動從形式上看,相比傳統勞動樣態更具人文性取向,積極的認知理解、合作互動、誠信輕鬆,富於溝通且有人文關愛,使得勞動的愉悅感增強。馬克思提出勞動者是社會、是生產勞動過程的主體,在這一情形下得以彰顯。社會交往的網絡化數字化,使得人與人之間情感、審美乃至社會關系進一步和諧、豐富和通暢。馬克思勞動二重性闡釋的人與自然關系、人與人的關系在物質性、社會性維度得以發展。值得進一步探討的問題在於,這是否意味著勞動作為社會不可避免的強制性活動,會逐步過渡到使得每個人都能進行自由活動的社會需要的發展狀態?

其二,數字勞動背景下勞動空間和勞動時間變化的新圖景,使得“自由勞動”成為可能。數字技術和全球化使得以雇佣勞動為主導形式的工廠勞動逐漸退居其次,“全球工廠”“社會工廠”成為現實。勞動者“從封閉的、等級森嚴的、勞資關系僵化的工作場所轉移出來,進入日益自發的、分散的、合作的人力資本網絡,這種網絡能吸引企業內外的知識和資源”。工廠將其邊界拓展到社會的所有領域,傳統工廠的特征在社會的一般性中迷失了自己。

馬克思的時間觀強調,時間是空間的本質,時間實際上是人的積極存在,它不僅是人的生命的尺度,而且是人的發展的空間。數字網絡下,傳統意義上勞動時間與休閑時間的區分越來越模糊。企業勞動者有機會參與管理,完成工作,並且勞動效率更高。知識型員工每周享受一定的休假,去研究自己感興趣的項目,成為時潮。數字勞動的價值創造既離不開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更離不開數字生產者的個人時間或自由時間,而這恰恰提供了自由個性、愛好、興趣、才能的發展空間。傳統雇佣關系之外的勞動活動非常活躍,反思這些勞動,思考“自由勞動”與剝削的關系,“自由勞動”與共享發展的關系,個人謀生手段與自我發展需要之間的關系,這既是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發展面臨的新課題,也是對新時代人的全面發展的新機遇與新挑戰。

其三,數字勞動鮮明的社會性和創新性,為人的自由創造活動提供了更大舞台,也為人的需要的全面發展提供了前提條件。數字經濟下知識型員工成為最高產的勞動者,勞動目的主要是創新而非生產。社會性是數字經濟根本性特質所在。互聯網通過無數個節點把人與信息、行為和彼此聯系起來,通過連接和賦能,眾創、眾包、眾扶、眾籌等新興業態不斷涌現,個人空閑時間和技能通過互聯網平台變現、大眾通過移動互聯平台參與勞動、協同設計眾包制造等成為現實。傳統企業所謂 “公司+雇員”的架構已向 “平台+創客” 的新結構轉變,企業成為一個平台網絡,每個人都是網絡上的ID即價值單元,在社會化平台中獨立完成某項任務。傳統產業鏈上的分工勞動者開始變成價值鏈上的創造者。隨著平台經濟的發展,個人完全可以憑借專業能力在平台空間發揮最大潛能,告別公司擁抱平台已成為新的取向。勞動者是否具有創意,決定了數字經濟的財富創造法則。

創新是數字勞動的重要推動力,它包括對產品、系統、流程、營銷和人的持續改善。信息的流動速度實在太快,有價值的技術和創意轉瞬即逝,與時俱進並及時深入地洞悉顧客需求和期望,提供更高價值的產品和服務,持續創新創造成為必然要求。在這一背景下,人的需要從單調的物質性需求躍升為精神性需求、美的需求、創造的需求、交往的需求等綜合性需求,也由此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多樣性、動態性、豐富性和充實性。

其四,數字勞動者工作和就業方式呈現出新的變化,為人的能力的全面發展提供了可能。馬克思曾經設想,在未來社會,發揮和發展人的能力將成為目的本身。數字勞動下知識型工作者將取代傳統意義上的體力工作者。對企業來說,最重要的是吸引、保留和持續開發知識型員工的能力,並為他們提供創新環境的能力。對員工來說,有被認同、被接收和被賦權的需求。薪水不是員工為企業付出的唯一目的,甚至不一定是最重要的目的。向員工賦權的變革意味著傳統經濟中的崗位會大量減少,包括接線員、行政管理人員、體力工人、銷售人員等。對女性來說,在數字化虛擬空間中,數字工作不分男女,性別的差距模糊了。對社會階層來說,白領工作的比例大幅度提高,很多行業的工作如農業、建筑業等成為知識型工作,既形式多樣又能很好地提高人們的生活質量。多功能工作學習系統,能有效整合數據、文本、音樂和視頻。數字勞動摧毀了不少傳統工作和崗位,同時也帶來新的工作機會,帶來更有趣、更有創意、需要更高技能的職位。“自我雇佣”“自由就業”的就業方式應運而生。數字經濟成為一個崇尚個性、鼓勵個性充分發展的時代,一旦擺脫舊的生產模式、生活方式的約束,人的想象力就會插上翅膀,創造性就會像噴泉一樣涌流而出。

其五,數字勞動價值創造釋放的巨大能量,有利於人的潛能的發揮。數字技術極大促進了人類的工作和學習效率。數字勞動者可用更少的時間完成更多的任務。“阿爾法狗”戰勝圍棋世界冠軍、百度AI戰勝最強大腦已成人們的談資。人工智能有超越人類工作的性能,但其背后是人腦,是人的勞動,是人的勞動創造性的提高,是“生產社會生產條件的變革”,是創新勞動在數字時代的新形態。這意味著使人的潛在力量得以自由發展的無限可能,而現實環境與制度決不能限定人的發展的開放性前景。在這方面,全球5G領先者華為公司就是典范。他們著眼於數字時代的多重需求,提出了願與更多運營商和產業合作伙伴勠力同心,共同促進移動產業的蓬勃發展,最終實現人人皆移動、萬物皆互聯、無線重塑全行業的美好願景。因此,通過制度規制、機制設計、社會治理及應用示范,把握數字經濟的發展趨勢,促進全方位互聯互通,積極保障數字勞動者的權益和安全,有利於開掘數字勞動者機體內蘊藏的潛能,為經濟賦能,為生活添彩。

(責編:孫爽、程宏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