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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初传奇杂剧《汉江泪》关于“新武汉”的想象

周丽玲  2011年11月14日09:50  来源:光明日报

  清末民初的中国人,虽然身处动荡之世,但从未放弃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1902年11月,梁启超在《新小说》杂志上开始连载自己的政治小说《新中国未来记》,为国人展示了一幅以立宪民主为基础的现代中国的理想蓝图。1910年,上海名医陆士谔写成政治小说《新中国》,畅想以立宪民主为基础的现代化的新中国,预言100年后将在上海举办世博会,其前瞻性令人惊异。1912年,姜继襄写成传奇杂剧《汉江泪》,对50年后的“新武汉”展开想象。今天读来,也别有意味。

  姜继襄,字曙东,号劲草词人,别署曙叟。安徽怀宁人。光绪二十年(1894)举人,历任罗田、黄安、江陵、宿县等县县令。著有《劲草堂曲稿》、《梧桐泪传奇》、《劲草堂笔记》以及诗集《劲草集》等。

  剧本《汉江泪》是《劲草堂笔记》的一种,其特色有三:第一,将叙事与代言相结合,打破了传奇杂剧排除叙事而由剧中人代言的传统,自创体例;第二,以当代史事——武昌起义为题材,并对武昌起义加以评述,表现了传统士大夫的辛亥革命观;第三,以悲天悯人的情怀,感慨沧桑兴亡。如上三点,赋予《汉江泪》以特殊的艺术与思想价值。而《汉江泪》最令今人感到新奇和兴奋的,是剧中关于“新武汉”的想象。

  《汉江泪》分两本,每本一折。前本述武昌起义前后武汉情状,后本以梦境方式幻想五十年后的“新武汉”。剧本开篇即曰:“去年武昌起义,金陵建都,岂知未过数旬,清廷逊位。那袁世凯在北京,做了临时大总统,又定鼎燕都。今年长江,稍稍安静。闻说武汉,稍有秩序,因此乘坐汽船,到此游历。你看汉口,一片好商场,竟烧得七零八落。只得渡江寻访朋友,投寓黄鹤楼下。可怜武昌自改革以来后,境况非复当年,抚今追昔,好不伤感人也。”这几句道白,交代了剧本写作的时间和背景,也为全剧奠定了一个“伤感”的基调。

  对于辛亥革命,作者的立场是矛盾的。剧本描述西方列强的强势入侵时说:“(武汉)自从开埠以来,各国觊觎。这个好商场、好兵港,合力占领,得尺则尺。可惜我们国力太弱,任人割据,不敢与争。你看汉口二十里地方,上起大别山口,下至黄孝小河,已被各国占尽。”又叙说晚清大局:“晚清百政不良,海内外倡言革命,湖北又出了这场怪状,其时民心兵心,一概离散。”因此,“武汉起义,各省瓦解,不出数月,从新竟换了一个国体。冰山万叠都推到。”作者热情描述起义时的情景:“义旗指,乾坤重晓。一霎时,天日云高,白旄飞舞满江皋。焚画戟,拔金貂,重扶景运换金刀。忭舞军声,江汉同条。恰便似赤火怒熛歊,恰便似排山倒海乾枢倒,恰便似雪沃残汤人顿渺,恰便似泻天河,建瓶江表。海若天吴卷地号,只见那筋摇脉动,地震山摇。可叹啊,那王气东南一夕销。”作者对于民初的未来深怀疑虑,借末角扮演者香雪道人之口议论道:“一般浮浪子弟,都成了盛世元勋,这也是人民的劫难”。又说:“前清治法,未始不善,但人存政举。新国法制未成,以后果能优于前代,是所深幸。如果仅凭这些人做去,诚恐水深火热,永无了期。”这里描写的可能是民初社会的普遍心态。

  在《汉江泪》的后本,钟子期(末角)上场,与临川后裔(生角)饮酒江舟之上。生角扮演的临川后裔既感伤“好好一个汉口,竟成了一段一段的焦土”,又感叹“自从改革以来,朝秦暮楚,五天换了三个都督。州县为亲民之官,屠沽走狗,都可做得。村市间大痞子、大强盗,都做了高官。一人一年讨十二个小老婆。金谷绿珠,穷奢极欲”。不由以陈酒浇满腔愁闷,酩酊大醉,进入梦乡。钟子期为免得他日日愁苦,“将他梦魂引起,把武汉后五十年景象,现与他一番”。于是,当生角醒来,所见就是“叫人好喜”的新武汉了。

  那么,末角为生角展示的50年后的新武汉究竟是什么情状呢?其一,江上飞轮一片,只听得汽鸣鸣、鼓渊渊,灯闪闪,人语声喧。图画里,锦斑斓(场上电灯、汽车、马车、跳舞队绕下、汽船绕下)。生角惊问:“汉口如何这般热闹?想必支那强大起来了。”其二,车马隆隆上天,万国交通轨步间。九层楼上,美雨欧风人缱绻。泼春江,美酒如泉;拥名花,迷楼月殿(场上设洋楼,妓女、汽车绕下)。生角感叹:“这许多莺莺燕燕,市火江光,真是太平世界景象。”其三,转舟车,万里鱼盐,货贝钱刀锦耀天,栉屋鳞居灯达旦。南象郡,北极幽燕,上秦蜀,下归江汉(场上设洋行、抬夫齐拥绕下)。生角感叹:“汉口百货鳞栉,轮轨交通。人民皞皞熙熙,真算是神州大商埠也。”其四,长江江面,军舰云集,铁鹘银蜋气万千。大别山间,军工发达,汉阳钢厂、兵工厂大大扩展(场上设兵轮,放炮绕下)。生角感叹:“可叹我中国自中东一战,海军熸灭,海面并无兵轮。只得把各省旧式兵船、浅水舰,配上几只,勉强命为海军部。每逢海疆有事,只有望洋兴叹。今日如何添上许多铁甲水雷、鱼雷潜水艇,竟开到江面来了,教人好快意。”其五,波涛汹涌中,架起长桥,络绎飞车,顷刻而过(场上设铁桥,火车绕下)。生角感叹:“你看川汉、粤汉、京汉各路,都在汉口起点,但隔着一条大江,彼此不得交通,真正不便,原议武汉三镇,横江造起两道铁桥,免了许多搬运之费,风涛之险,乃竟数十年,不得成事。如今长桥架起,这神斤鬼斧,真令人不测。”剧本至此,可谓达于高潮。末角问道:“先生看了半日,这新汉口如何?”生角答曰:“可谓雄富已极,豪华已极。”

  “雄富已极,豪华已极”这八个字,是100年前人们对新武汉的想象和期望,它包括商业繁盛,城市繁华,高楼林立,交通便利,公共设施兴起,并有雄厚的军工和军事实力作后盾。尤其是飞跨长江的大桥,更是寄托了武汉人的梦想。如今100年过去了,今日武汉的繁荣当然绝非百年前的武汉人所能想象,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样的想象毫无价值。人类总是在不断期望,并且在期望中前行。作为一种历史的记忆,当今天的武汉人读到100年前人们想象中的武汉时,更是感到无比亲切。

  剧本临终,末角和生角的一段对话特别富有意义。末角:“先生想想当日民国改造之初,那一种劫火凄凉光景,怎么竟有今日?”生角:“事在人为,只要同心戮力,哪有不成的事?”是的,只要同心戮力,世界上哪里有不成之事。这是《汉江泪》作者对后人的殷切告诫。

  (作者单位:湖北大学艺术学院)

(责编: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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