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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立彬 王春俠:清代“翻譯科舉”的取士、初仕與仕途

范立彬 王春俠2024年04月08日10:48來源:光明日報

原標題:清代“翻譯科舉”的取士、初仕與仕途

作者:范立彬、王春俠,分別系長春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長春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  

翻譯科舉是清代專為旗人設立的、與文科舉並行的一種科舉制度。翻譯科舉始於雍正元年(1723年),雍正乾隆時期是翻譯科舉的初創時期,嘉慶道光時,翻譯科舉各項制度趨於常規化。道光以后,翻譯科舉逐漸走向衰落,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這一制度正式退出歷史舞台。與文科舉相比,翻譯科舉在取士上有一定的優越性,取中率較高。初仕之路,翻譯生員較廣,翻譯舉人和進士則略遜於文科舉。就整體仕途而言,翻譯士子升轉較快,對出身要求不甚嚴格,取中之人升至高官者多經由駐防及邊疆歷練,在基層官員中,其職位多與翻譯有關。

翻譯科舉對滿洲、蒙古、宗室及駐防旗人分別錄取,宗室不參加童試,故翻譯童試中隻有滿、蒙、駐防取中率,蒙古取中率最高,次為駐防與滿洲。翻譯鄉試取中率在童試的基礎上有所增加,蒙古取中率依然高於滿洲與駐防。由於宗室的特殊地位,其鄉試取中率最高。會試環節,因駐防子弟須進京參試,故將其分別歸入滿、蒙科考試錄取,因此隻有滿、蒙、宗室取中率。無論是滿、蒙取中率,還是宗室取中率,皆比鄉試要高,而宗室依然有很大優勢。

雍正年間,翻譯童試取無定額,皆臨期視人數多寡,“恭請欽定”。乾隆十三年(1748年),翻譯童試錄取始有較為明確的規定:查應考滿洲翻譯童生約計八九百名及一千二三百名不等,取進生員或四五十名或八九十名不等,通計有十一二名取進一名,亦有二十三四名取進一名。蒙古翻譯童生約八九十名及一百一二十名不等,取進生員或八九名或十三四名不等,通計有五六名取進一名,亦有十名取進一名(《欽定大清會典事例(嘉慶朝)》卷293)。此后,翻譯科童試取中率大都以此為標准。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開駐防翻譯科后,規定:各省駐防翻譯童生,滿、蒙進額均五六名取進一名,至多不得過五名。如應試人數在一百十名以上,酌加進額一名,一百三十名以上,酌加進額兩名,一百五十名以上酌加進額三名,即人數再增總不得過八名(《欽定科場條例》卷58)。

翻譯鄉試取中率,乾隆十三年在統計歷科翻譯進額時始有記載:應考滿洲鄉試者約五百余名或六百余名不等,取中舉人或四十余名、五十余名不等,通計十名取中一名,亦有十一二名取中一名不等。應考蒙古翻譯者,約四十余名或六十余名不等,取中舉人或五六名或八九名不等,通計六七名取中一名(《欽定大清會典事例(嘉慶朝)》卷292)。隨著翻譯鄉試應試人數的減少,乾隆后期取中率有所下降。嘉慶年間宗室翻譯鄉試,取中率相對較高。道光二十三年,駐防鄉試各歸本省,對其取中率亦做了規定,每十名取中一名,過半增取一名。

翻譯會試取中額,大都視人數多寡而定。乾隆三年(1738年)因取中翻譯舉人有百余名,才准第二年會試,乾隆四年(1739年)會試取中22人(《欽定科場條例》卷60)。乾隆后期取中率有所變化,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參加會試之人47名,滿、蒙共取中4名(《欽定八旗通志》卷103)。宗室翻譯會試,嘉慶八年(1803年)首次開科,應試人數僅4名,取中2名。此后取中率有所降低。嘉慶二十四年(1819年),為宗室翻譯會試的最后一科,9名取中2名(《清仁宗睿皇帝實錄》卷356)。

翻譯科舉取中者的初仕之路,即翻譯生員、舉人、進士的初次任職,是其步入仕途的重要門徑。乾隆時隨著應試人數的增加,對此才有了規定。與文科舉相比,翻譯生員的初仕之路較廣,而翻譯舉人、進士的初仕之路卻並不佔優勢。

乾隆帝曾談及翻譯生員的初仕之路:“而曉習翻譯之人,原皆可考取內閣中書及筆帖式、庫使等項,亦不必藉鄉、會試以為進身之階。”(《欽定八旗通志》卷101)即翻譯生員不通過翻譯鄉、會試,亦可考取中書、筆帖式、庫使等。中書主要負責編修、撰擬、記載、翻譯等工作,多由舉人考授或特賜,允許翻譯生員考取,為他們開辟了一條進身之階。筆帖式在清代數量極大,主要辦理文書及翻譯業務,而翻譯科舉所培養的具有翻譯能力的八旗子弟,必然成為筆帖式的重要來源。庫使為各部院掌理財帛之人,亦成為翻譯生員的進身之階。至於蒙古生員,與蒙古舉人、進士同,皆備理藩院之用。

翻譯舉人的初仕之路亦多為筆帖式和中書,雍正元年議准:滿洲、蒙古、漢軍的文舉人、翻譯舉人、貢生、監生、文生員、翻譯生員、官學生、義學生等,均屬應用筆帖式之人,每遇考試之期,由吏部行文各旗查送造冊入場考試。至於中書的選補,翻譯舉人任用者頗多,各部院筆帖式及文舉人、翻譯舉人出身筆帖式,與本旗貼寫中書一同考試補用。蒙古中書以現任蒙古筆帖式,並蒙古文舉人、翻譯舉人出身筆帖式,及閑散文舉人、翻譯舉人內考試補用(《欽定大清會典則例(乾隆朝)》卷4)。此外,翻譯舉人亦可授八旗官學教習。

翻譯科舉無殿試,會試取中者俱賜進士出身,但沒有進入翰林院的機會。乾隆四年,對翻譯進士的初仕之路做了規定:“優者以六部主事即用,次者在主事上學習行走”(《清高宗純皇帝實錄》卷99),仕途相對狹窄。乾隆五年(1740年)復准,嗣后咸安宮官學翻譯教習,照漢教習之例准以翻譯歸班進士充補。還規定翻譯教習三年期滿,上等者以主事即用,次者以知縣即用。除部屬、教習、知縣外,還可充任翰詹等小京官。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將翻譯進士轉入翰詹衙門與文科進士一同升轉,並制定九條章程(《清宣宗成皇帝實錄》卷442、卷443),為翻譯進士設有專缺,如詹事府滿洲右中允、右贊善,但其名額有限。

翻譯科舉取中者的仕途,包括其仕途升轉的時間、難易程度及走向。總體來說,翻譯科舉取中者在升轉時較為迅速,且相對容易,即使是生員、舉人也易向上升轉,與文科舉相比,這種特征體現得十分明顯。而作為科舉出身最高層次者——翻譯進士及文科進士,在仕途升轉中皆限制較少,故其在升轉的難易程度上相差無幾。在仕途走向上,翻譯士子中出現了不少服務於八旗駐防及邊疆的大臣。

翻譯生員可考取中書、筆帖式,雖職位較卑,但升轉較易,不數年輒致通顯,翻譯科舉中出現了多位以生員出身升至高官者,如長齡,乾隆年間考取翻譯生員,初授工部筆帖式,后累遷陝甘總督、伊犁將軍,繼又擔任文華殿大學士、軍機大臣(《清史稿》卷367)。而文科生員升轉則較難,清代官員出身有正途與異途之分,任官最重正途,凡異途出身皆不得以正印官用,文科生員為異途出身,隻有一部分人通過出貢可出任縣丞、知縣等官職,且不易升轉,多終身為雜職,很少有累至高官者。

取中翻譯舉人的小京官、筆帖式在三五年內,即能陸續升至部郎、主事等官,未仕之翻譯舉人,可以分班補用。即翻譯舉人在獲得初仕職位后,三五年內便可由七八品升至五六品,可謂迅速。如彰寶初授內閣中書,用五年時間升至五品的江蘇淮安海防同知,后升任雲貴總督(《清史稿》卷332),從中舉人到二品大員僅用24年。而文科舉人升轉時間較長,有清一代,以文科舉人身份累至一品者很少。

翻譯進士入仕時間較短,中優等之人即可直接入仕,次者及又次者須候補才可入仕。而候補之人,如充補官學教習者,三年期滿,或以主事即用,或以知縣即用。入仕之后,用十余年或二十余年時間便可升至高官。如廣壽,咸豐九年(1859年)翻譯進士,同治十三年(1874年)遷至兵部尚書(魏秀梅:《清季職官表》),僅用15年即升至一品。文科進士入仕時間亦相對較短,與翻譯進士入仕時間沒有太大差距。在升轉時間上,文科進士與翻譯進士也無太大差別。如張廷玉,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中文科進士,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授內閣學士兼吏部侍郎,官至一品,歷時16年。

綜上可見,文科生員、舉人升轉較慢,特別是生員,累至高官幾乎不可能,隻有進士才會有一個不錯的上升空間。而翻譯生員、舉人、進士升轉皆易,且較為迅速,仕途升轉不受出身影響,以翻譯生員身份做到大學士的甚至比以翻譯進士身份的還多。這不得不說是給予翻譯士子的一種優待,有利於吸收八旗子弟參加翻譯科舉,並增廣其進身之階。但同時,這種做法不利於翻譯士子的上進,易使其滿足於生員的科名,不利於翻譯科舉的長遠發展。

(責編:金一、劉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