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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與自由:馬克思政治哲學研究

2024年01月31日13:55來源:全國哲學社會科學工作辦公室

吉林大學白剛主持完成的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資本與自由:馬克思政治哲學研究”(項目批准號為:14BZX021),最終成果為同名專著。課題組成員有:呂鵬、李娟、李德炎、吳留戈、付秀榮。

隨著資本的全球化迅速發展,政治哲學也隨之重新興起。作為對資本主義進行無情的反省和批判的馬克思政治哲學之重要性也日益凸顯,這使得對馬克思政治哲學的研究成為值得關注的重要課題。但在對馬克思政治哲學的研究和闡釋中,也存在許多誤解、歧解和膚淺之解,這就需要我們在“回歸傳統”、“解讀文本”和“反思現實”的基礎上,特別是結合馬克思“傾其一生”的巨著——《資本論》,對其政治哲學進行深入、細致、全面的解讀和研究,力求在“資本和自由”的“張力關系”中,對其本質和內涵做出合理的闡釋和澄明。在今天“資本邏輯”全球拓展的“資本時代”,對這位最關注人類苦難和追求人之自由的“千年偉人”——馬克思的政治哲學思想進行專門研究,為當代政治哲學提供有效的馬克思理論資源,在“人類文明新形態的建構”中促進政治進步和人的自由解放,無疑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一 馬克思政治哲學的興起

在古希臘,政治哲學作為實踐哲學,處理的是城邦事務,它追求和反思的是如何建構最佳政治秩序和過最幸福生活的問題。所以,政治哲學在本義上就是對政治事務的哲學關注,或者說是以哲學的方式反思和處理政治事務,它在本質上是“規范性的”而非“描述性的”。政治哲學發揮和凸顯的是哲學的“批判性”、“規范性”和“引導性”意義。應該說,政治哲學自誕生之初的這一“本義”直到今天並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變化,雖然其具體表現形式有所變化。

在20世紀后期當代西方政治哲學的復興中,特別是進入21世紀,隨著“哲學的政治轉向”及理論與現實的雙重訴求凸顯,國內政治哲學也逐漸興起,以致政治哲學在今天變得如此重要,哲學正在走向“政治哲學”。而馬克思作為“漫長的政治哲學史上最具爭議性的人物”,其政治哲學也越來越受到關注並逐漸成為顯學,從而一條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政治哲學”闡釋道路也開辟出來。實際上,隨著政治哲學研究的推進和深入,我們絕不能也無法忽視和繞過的,仍然是“骨子裡”就是一位政治哲學家的馬克思及其作為“政治經濟學批判”的政治哲學。有兩項廣泛的運動影響了當代政治哲學的發展:一是對正義和權利的討論,二是對馬克思重新表現出興趣。當代政治哲學無論是探討商品、貨幣、資本等問題,還是研究階級、國家、革命等問題,以及關注自由、正義、解放等問題,都無法也不能“繞開”或“無視”馬克思的存在。可以說,作為“政治經濟學批判”的馬克思政治哲學,實際上創建了一種解放的和普世的政治,這種“政治”開辟了一條從“觀念政治論”到“勞動政治論”、從“解釋的政治”到“批判的政治”轉變的新道路。在此意義上,可以說不是羅爾斯而是馬克思真正實現了當代政治哲學的“軸心式的轉折”——從“主觀主義”到“客觀主義”的轉向。雖說馬克思對自己的政治哲學並未特別精雕細刻,隻有一些“結論性論斷”,但他的這些“結論性論斷”所產生的沖擊力,要比那些精心論述的理論產生的影響的總和還要大,甚至“直接左右政治的發展”。所以,當代任何有吸引力的政治哲學都必須解釋政治理論和政治規劃應該如何面對社會現實的問題,而朝這個方向邁進的第一步,就是去發展和完善一種馬克思主義的“政治哲學”。

二 突破“資本牢籠”的馬克思政治哲學

馬克思的政治哲學,在根本上就是突破“資本牢籠”而走向“自由之途”的過程。馬克思政治哲學所面臨的問題,外在表現為“龐大的商品堆積”,而實際上是“資本”代替上帝作為“非神聖形象”的一統天下。作為以資本增值為最終目的的資本主義社會的總體性統治力量,資本邏輯在根本上主宰和控制著資本主義社會的發展和命運。在資本邏輯的具體展開和現實運作中,它既體現為“實體性”的資本主義私有制,又體現為“關系性”的資本主義生產關系,還體現為“觀念性”的資本主義意識形態。所以說,資本邏輯本質上就是“實體形態—關系形態—觀念形態”的“新三位一體”。馬克思政治哲學所展開的“政治經濟學批判”,也就是最徹底的“資本邏輯批判”。而對“資本邏輯”的批判,就是從破解“資本之謎”開始的。

在古典經濟學這裡,資本主要是作為“可感覺物”而存在的,這實際上是對資本的“物質化”和“實體化”理解,它隻抓住了資本的“軀體”,而忽略了資本之為資本的“靈魂”——物質表象背后的社會關系。在古典經濟學的基礎上,作為“政治經濟學批判”的《資本論》深入歷史當中,既抓住了資本的“軀體”(內容),又抓住了資本的“靈魂”(形式),最終把握了資本作為“可感覺而又超感覺物”的充滿張力的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本質,進而破解了“資本拜物教”之謎,揭示出在資本主義社會裡資本由“自體”到“自反”的發展趨勢,從而開辟了一條“超越資本”而走向“自由”的現實性道路。“資本”就是資產階級統治無產階級的“政治形式”,“革命”是無產階級擺脫資本作為政治形式對人的統治和奴役的手段。因此,馬克思政治哲學就是反抗“資本統治勞動”的“最高級自由革命”。

古典政治經濟學提出了以“勞動創造財富”和“等量勞動獲取等量財富”為核心內容的“勞動價值論”,這構成了古典政治經濟學勞動價值論自身難以逾越的“兩個教條”。馬克思通過《資本論》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在“勞動的二重性”的基礎上完成了對古典政治經濟學勞動價值論“兩個教條”的富有內容的批判和超越,使“資本和勞動的關系”第一次得到了科學的說明,從而實現了從“勞動價值論”向“剩余價值論”的轉變,最終找到了解開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之謎和經濟學最復雜問題的“鑰匙”。在此意義上,馬克思不是用“勞動價值論的邏輯”來解釋“剩余價值論”,而是用“剩余價值論的邏輯”來解釋“勞動價值論”。正是借助“剩余價值論的邏輯”,《資本論》才實現了“政治經濟學”的偉大革命,也實現了“政治哲學”的革命。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批判”,不是“關於價值的勞動理論”,而是“關於勞動的價值理論”,因此它就是通過“勞動解放”而實現“人之自由”的政治哲學。

在古典政治經濟學的發展史上,雖然斯密真正把勞動與財富聯系起來,提出了勞動價值論,賦予了勞動以現實性維度,但斯密僅將勞動當作實現資本增值的手段,故把勞動區分為“生產性勞動”和“非生產性勞動”。在“陶冶事物”的意義上,黑格爾完全站在國民經濟學的立場繼承了斯密的勞動觀,但黑格爾唯一承認的只是“精神勞動”,他的勞動觀只是對斯密之勞動價值論的“觀念性模仿”,雖然他賦予了勞動以超越性維度,卻把勞動的客觀性僅看作是其絕對精神自我運動的一個環節,所以他隻看到了“勞動的積極方面”而看不到“勞動的消極方面”。馬克思通過哲學與經濟學相統一的“政治經濟學批判”,既看到了斯密勞動創造價值的現實性,又借鑒了黑格爾作為推動原則和創造原則的精神勞動的超越性,在現實性與超越性相結合的基礎上,通過解剖和分析資本主義的經濟現實而揭示和論証了從“異化勞動”到“自由勞動”的“勞動解放”的全面意義,從而建構了取代“財產政治經濟學”和“精神現象學”而實現人之自由個性的“勞動政治經濟學”。馬克思的“勞動政治經濟學”,也就是馬克思突破“資本牢籠”而走向“自由之途”的政治哲學。

三 走向“自由之途”的馬克思政治哲學

“自由”是政治哲學的核心。作為終生都在為自由而斗爭的“自由之子”,馬克思對“自由”及其實現有著相互關聯的“三步曲”。在博士論文時期,馬克思追求的是擺脫“宗教神權”統治的抽象的“精神自由”,也即通過“服務哲學”來喚醒“自我意識”而實現的“哲學自由”﹔在《萊茵報》時期,馬克思追求的是擺脫“封建王權”統治的具體的“新聞出版自由”,也即通過“出版立法”來保障政治權利而實現的“政治自由”﹔在《資本論》時期,馬克思認識到僅僅擺脫“神權”和“王權”的統治是不夠的,還必須追求徹底擺脫“資本”這一支配一切的“經濟權力”統治的人之“個性自由”,也即通過“政治經濟學批判”來消滅資本主義的私有制而重建“個人所有制”,從而實現人之個性全面發展的“最高級自由革命”。

作為馬克思思想直接理論來源的德國古典哲學和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它們共同的理論取向就是追求人之為人的“理性自由”。但古典哲學受其“觀念論”影響,看重的是“精神自由”,其自由仍然是“虛化”的﹔古典經濟學受其“經驗論”影響,看重的是“經濟自由”,其自由仍然是“物化”的。在二者之間自由還存在一個需要彌合和超越的“張力”。通過“政治經濟學批判”,馬克思政治哲學既超越了自由的“虛化”,又超越了自由的“物化”,進而建構了每個人全面發展的“自由王國”,最終走向了自由的“現實化”。

在走向“自由之途”的過程中,作為“政治經濟學批判”的馬克思政治哲學,揭示了資本主義社會正義原則與其生產方式之間的“四個悖論”——勞動價值論悖論、私有制度悖論、自由平等悖論和功利主義悖論。資本主義的這些社會基本正義原則會隨著歷史的發展,與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之間不斷產生矛盾與對立。而資本主義剝削的“非正義性”,恰恰是從這些“悖論”之中逐步展開自身的,資本主義的剝削並非天然合理。馬克思是借助資產階級所宣揚的所謂“資本正義”來揭示和論証雇佣勞動制的非正義,並主張廢除雇佣勞動制,把勞動時間及其產品還給勞動者來實現“勞動正義”——“勞動政治經濟學”對“資本政治經濟學”的勝利。在此基礎上,馬克思的政治哲學實現了從“資本正義”到“勞動正義”的“正義轉向”。

在馬克思政治哲學這裡,作為“關於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的歷史唯物主義與作為“國民經濟學語言的救贖史”的政治哲學,都是通過“政治經濟學批判”來否定和批判資本主義,為每個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創造條件和開辟道路。在此意義上,歷史唯物主義與政治哲學都是現實性與規范性、科學性與批判性的統一,二者走的是同一條道路:歷史唯物主義是政治哲學的開啟,政治哲學是歷史唯物主義的深入。歷史唯物主義與政治哲學的統一,在馬克思這裡表現為《資本論》所實現的從價值規律到剩余價值規律、從商品交換到階級斗爭的轉變,而這一轉變也就是馬克思哲學自身從歷史唯物主義到政治哲學的“內在轉向”。這體現的實際上正是馬克思辯証法的自由批判精神。

在實質而重要的政治哲學意義上,馬克思確實是“一位不知疲倦的社會政治劇變的守夜人”,為之犧牲了自己的“家庭、健康和幸福”的《資本論》就是馬克思的“正義論”和“守夜明燈”,它仍然是雇佣勞動階級的“聖經”和未來共產主義的“助產婆”。在資本全球化的今天,馬克思真正為我們開辟了一條通向解放和自由之路,他值得“擁有人們對他的所有期待”。

該成果的學術價值總結如下。

其一,還原和凸顯了馬克思真實的“政治形象”。在西方政治思想傳統中,揭示和論証馬克思所實現的“政治哲學轉向”,並在與當代西方政治哲學的比較中,澄清和消除對馬克思政治思想的誤解,還原和凸顯馬克思真實的“政治形象”。其二,推進和深化了馬克思政治哲學的理論研究。借鑒西方政治哲學史上追尋“自由”的豐富理論資源,發揮馬克思“政治經濟學批判”對“資本”本質的揭示和對當代資本主義“病症”的“診斷”,在“資本與自由”、“資本與勞動”、“資本與正義”、歷史唯物主義與政治哲學的張力關系中揭示和展現馬克思政治哲學對“自由問題的政治經濟學解答”的獨特理論貢獻。其三,推動和促進了當代政治實踐的發展。在馬克思對“資本”的批判和對“自由”的追尋中,為當代政治實踐提供有效的馬克思政治哲學理論資源,保持理論與實踐之間的張力,在“構建人類文明新形態”中促進政治進步和人的自由解放。

(責編:皮博、黃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