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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文藝學視野下的陝北盲說書人研究

2022年02月10日08:48

延安大學孫鴻亮主持完成的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民俗文藝學視野下的陝北盲說書人研究》(項目批准號為:12BZW125),最終成果為專著《民俗文藝學視野下的陝北盲人說書研究》。課題組成員有:曹伯植、光意寧、程琴、李軍鋒。

一 研究的目的和意義

陝北盲說書人是行走在黃土高原上的故事歌手,是我們的荷馬。從清康熙十二年(1673)《延綏鎮志》所載“劉第說傳奇”算起,陝北盲人說書至今已有340多年歷史。20世紀40年代,著名盲說書人韓起祥(1914∼1989)被發現,經過“改造說書人”,陝北盲人說書登上延安文藝的舞台,引起人們普遍的關注。20世紀七八十年代,張俊功、王學師、劉緒旺、黨福祥、田治枝等一大批著名盲說書人走遍陝北的山山峁峁,傳承著古老的傳統,陝北說書成為一個時代陝北人最主要的精神生活方式之一。2006年5月,陝北說書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寫入“文化記憶”的網絡。

該項目研究的目的是把陝北盲說書人納入當代民俗文藝學研究視野,通過扎實的田野調查,發掘陝北盲人說書的歷史文化意蘊和口頭傳統的獨特價值,增強學術界對於陝北說書的認同。

二 成果的主要內容和重要觀點

該成果以陝北盲說書人為研究對象,研究盲說書人,又離不開其職業和主體角色,因此,該成果研究把盲說書人行藝作為考察的重點,在追溯盲說書人口頭傳統的起源、勾勒陝北盲說書人的傳承脈絡和門派譜系的基礎上,借助大量田野材料和當代民俗學理論視角,全面記錄和描述盲說書人從拜師、學藝到行藝的過程以及他們真實的生活圖景,重點分析盲說書人口頭藝術表演的特征。該成果除導言外,分作7章,約24萬字。

首先是研究的起點和研究對象的“定位”問題。導言追溯說唱文學的起源和發展流變,將中國古代“詩贊系”說唱文學劃分為宗教口頭傳統和盲說書人口頭傳統兩個系統。宗教口頭傳統主要包括唐代變文和宋元以后的寶卷,其講唱主體是佛教法師、都講、俗講僧和民間教派僧侶,通常在佛教寺院和法會道場等宗教信仰活動中按照一定的儀軌演唱,主要目的是講經說法,追亡薦福。盲說書人口頭傳統以民間盲藝人為說唱主體,是男女瞽者“以覓衣食”的手段,主要包括唐五代詞文和蓮花落、宋代陶真、元明詞話、清代鼓詞和彈詞。陝北盲說書人是中國本土“巫瞽傳統”的遺存和盲說書人口頭傳統的延續,與變文等宗教口頭傳統沒有直接源流關系,但卻受到明清以來民間教派寶卷的影響,逐漸演變成一種在民間宗教信仰儀式中的藝術表演。從地域歷史文化特征、內部分布和門派、表演形態和現存傳統書目看,陝北盲人說書都具有獨特的價值和研究意義,是蘊含豐富的活態口頭藝術的“寶藏”。該成果主要借鑒口頭詩學和表演理論兩種當代民俗學理論方法,在田野調查和文獻分析的基礎上,全面描述和分析陝北盲說書人口頭傳統的特征。

第一章“三皇說”及其相關問題之考察,從陝北盲說書人和民間普遍流傳的“三皇”創始說書的傳說入手,通過不同版本的比較和分析,結合“皇”的本義和新發現的《三皇遺訓》抄本,探討盲說書人口頭傳統的起源和“三皇”信仰的形成,進一步闡明盲說書人口頭傳統起源於上古巫瞽,流落民間的先秦瞽矇奠定了后世民間說唱文學的主體角色。認為“皇”的本義“乃古代大巫之號”,“三皇”原非特指,而是泛指上古“神巫”或“薩滿巫師”,盲說書人的祖先所謂“古之神瞽”亦屬於“皇”之列,這也是后世盲說書人信奉三皇的原因所在。民間盲說書人三皇信仰形成於唐代,陝北流傳的“三皇說”和現存的三皇廟(殿)保存了古老的歷史記憶。

第二章陝北盲說書人的傳承脈絡和門派譜系,從記憶中的老一代盲說書人開始,借助大量口述材料和相關文獻,勾勒清代、民國以來陝北盲說書人的傳承脈絡,除了韓起祥、張俊功兩位代表性盲說書人外,詳細介紹了20世紀六七十年代各縣說書訓練班和盲人曲藝宣傳隊的情況,這一特殊的組織形式持續存在了20多年,對當代陝北說書的傳承和發展產生了十分重要的影響。最后,簡述4位新生代盲說書人的門派譜系。

第三章拜師·學藝,拜師是盲說書人進入口頭傳統的起點,也是其身份再造和認同的過程。傳統盲說書人的拜師儀式主要是跪拜三皇,隨著時代的發展,當代陝北盲說書人的拜師儀式普遍簡化。“過書”和“揣書”是盲說書人記憶書詞和傳統故事的方式。其中,揣書指盲說書人借助書套等傳統要素和即興創編,把聽到的故事轉化為表演的過程,充分體現了陝北說書“口頭性”特質。

第四章到第六章都圍繞行藝展開,是該成果研究的重點。第四章台口與儀式,民間活態陝北說書依附於宗教信仰儀式而存在,分為“家書”和“會書”,二者共同構成了盲說書人表演的場域和台口。“家書”亦稱“個人書”“私人說書”,是指個體村民家庭舉行的信仰和民俗儀式活動中的說書表演,傳統“家書”分為口願書、平安書、暖窯書。“會書”是指在會社組織的集體性信仰儀式活動中舉行的說書表演,分為廟會書、醮會書、社書。台口作為特定語境中的表演事件(event),由請神、參神、安神、送神等固定的儀式程序和演唱書文構成,不僅反映了陝北說書“神聖”和“娛樂”的雙重功能,並且是構成盲說書人表演模式性的維度。同時,台口與盲說書人的生存息息相關,具有穩定性和變動性,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地緣人際關系和其他一些復雜的因素。

第五章故事、文本和表演,是構成口頭傳統的三大要素。故事即說唱的“書”,它並不表現為具體的單一敘事文本,而是蘊藏在說書人腦海中的故事類型的結構模式,隻有通過表演,故事才能轉化為具體的演唱文本。借鑒表演理論的觀點,盲說書人表演過程中產生的演唱文本可借標定表演框架的交流手段來加以描述,本章接下來舉例分析盲說書人演唱文本的構成,包括文言和飄言、韻轍和程式、套語和書套、剛口和噴口等層面。口頭表演藝術獨特的本質是“表演中的創作”,在口頭詩學借重口頭文本分析的基礎上,表演理論提出了新生性(emergentquality)的概念,認為口頭藝術的表演具有新生性的特質,每一次表演都是一個“去/再語境化”的過程,是文本與語境一次新的重構。本章採用文本和表演兼重的方法,通過“從書面文本到演唱文本”“同一位盲說書人演唱同一個書目的文本”“不同盲說書人演唱同一個書目的文本”多個實例文本的比較,分析陝北盲說書人表演獨特性和新生性呈現的一般特點,認為書面文本盡管受到盲說書人普遍追崇,但在表演中,他們不可能做到一字不差的復制﹔同一位盲說書人演唱同一書目所表現出的新生性最小﹔而不同盲說書人演唱同一書目文本之間的差異性最明顯。最后,簡要分析盲說書人演唱文本的“缺陷”問題,指出這種“缺陷”是由程式化創編帶來的,是口頭藝術固有的特點,對此,我們必須要有寬容的態度。

第六章外藝,概括介紹了盲說書人從事算命、保鎖、過關、扶運和安土的情況。這類活動和儀式具有濃厚的迷信色彩,是盲說書人傳統的謀生手段,充分體現了盲說書人“巫瞽合一”的角色特征。

第七章陝北盲說書人的生活圖景,簡要描述了幾位盲說書人真實的生活情況,借以引起對盲說書人生存現狀的關注和思考。

三 成果的價值

第一,拓展口頭傳統研究的范圍,豐富口頭傳統研究內容。該成果借鑒國外當代民俗學理論方法,本身就蘊含著將古老的陝北說書納入當代民俗文藝學研究視野的努力和嘗試。更宏觀來看,在國內對於相關理論的運用主要集中於蒙古族史詩、藏族史詩以及敦煌講唱文學的背景下,該成果借鑒口頭詩學、表演理論研究陝北說書這一活態傳統說唱文學,無疑具有特殊的學術價值和意義。

第二,在繼承鄭振鐸、葉德均等前輩和當代學人觀點的基礎上,明確提出中國古代說唱文學存在宗教口頭傳統和盲說書人口頭傳統兩個系統的看法,厘清二者各自的源流演變。並借助相關文獻和“三皇說”的歷史還原,對中國古代盲說書人口頭傳統起源於上古巫瞽的觀點做了進一步闡釋和論証。這一觀點盡管有待學術界爭鳴和進一步完善,但對於探討中國說唱文學的源流演變將起到一定參考作用。

(責編:皮博、劉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