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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人求:朱子學與東亞文化共同體的構建

2014年10月09日10:02

朱子學,狹義地說,就是指朱子的學說,廣義上講,則指朱子及其后學的學說。東亞朱子學,顧名思義,指朱子學在東亞(文化的東亞),當然也包括朱子及其在東亞的后學的學說。在時間的向度上,它指東亞歷史發展過程中形成的朱子思想及其后學﹔在空間的向度上,它又具體表現為中國朱子學、日本朱子學和韓國朱子學等多種實存形態。

朱子學是近世東亞文化的共同信仰

東亞朱子學是一門國際性和實踐性很強的學問,是近世東亞文化所依憑的重要精神資源,在近世東亞歷史上曾經一度成為中、日、韓諸國最高統治哲學。據文獻記載,最早把朱子學自元引入高麗者為安珦。高麗忠烈王十五年(1290),集賢殿大學士安珦隨忠烈王訪問元大都,首次讀到新刊《朱子全書》,認為它是孔孟儒教之正脈,於是手抄此書並摹寫朱子畫像而歸。歸國后即在太學講授朱子學,為傳播朱子學做了大量工作。后來,朝鮮理學之祖鄭夢周立學堂、設鄉校,在太學講授朱子理學,並且以《朱子家禮》取代佛教的儀式,開啟朝鮮性理學之先河。15世紀初至16世紀中葉是朝鮮李朝時代的鼎盛時期,隨著朱子學的廣泛傳播,朝鮮朱子學派開始誕生,海東朱子——李退溪及其退溪學的出現標志著朱子學在朝鮮的本土化,並確立了朱子學在社會意識形態中的正統地位。至今,韓國上下仍尊崇《朱子家禮》,並在一定程度上將朱子學崇尚為國學,現實生活中的朱子學仍是一種積極的文化存在。

在日本鐮倉時代,朱子學被作為“助道”工具帶回日本,目的是宣傳禪宗,呈現出“儒佛一體”的特征。南宋端平二年(1235),日本臨濟祖師圓爾入宋學禪,1241年,他攜帶《大學章句》、《中庸或問》等朱子學著作回國。到醍醐天皇(1318—1339年在位)時,禪僧玄惠法印給皇室講授朱子學,使朱子學進入日本皇宮。至16世紀,日本朱子學擺脫了禪學的束縛,走上了獨立發展的道路,出現了專門研究朱子學的儒家學派。后來江戶時代的德川幕府更是把朱子學奉為最高統治哲學。1890年10月30日,日本天皇頒布新的教育方針——《教育敕語》,開啟了日本近代文化教育的新時期。《教育敕語》是日本近代文化教育的開端,其中也包含有朱子學的因素(如對五教和修身的極力推崇等)。由此可見,朱子學對日本近代化作出的貢獻也不容忽視。作為教養的基礎,日本人借助朱子學的知識儲備,對各種近代思潮進行選擇與調整,這是朱子學對日本近代化的最大貢獻。

在中國、韓國、日本等東亞國家學術文化和社會文明發展的歷史上,以朱子學為核心的宋代新儒學影響深遠。宋代儒學文化傳至東亞各國,與各國的學術思想和民族文化相融合,形成了所謂的以朱子學為核心的“儒學文化圈”,這都能說明朱子學在東亞民族之間的文化交流和傳播中所起的重要作用,對東亞文明的形成和發展所具有的卓越貢獻。不僅如此,《朱子小學》、《朱子家禮》所倡導的日常生活禮儀也日益成為東亞民眾普遍遵循的生活樣式,朱子學因之成為近世東亞文化的共同信仰。

朱子學引領構建東亞文化共同體

在時間的向度上,朱子學與東亞在歷史、現在與未來關系密切。朱子學是東亞文化所依憑的重要精神資源,在東亞的歷史上曾經一度成為中、日、韓最高統治意識形態﹔在現代生活中,朱子學也是東亞世界仍然保持鮮活的文化模式﹔在未來時空中,朱子學也是能夠在東亞地區帶來廣泛認同的價值理念。我們認為,朱子學是一種能得到中日韓普遍認同的思想系統,在朱子學的引領下,東亞世界能有效地提高彼此的文化認同感和政治認同感,走向一個溫馨的、文明的、和諧的東亞文化共同體。

東亞文化共同體就是建立在對以朱子學為核心的儒家文化的共同理解基礎上的東亞文化生命的共同體,它是東亞文化的共同家園和最高理想。在這個文化“家園”中,我們既有自己的文化個性,也有朱子學的共同理解與信仰﹔我們彼此信任、互相依賴、充滿希望、充滿憧憬。這是一個平等的、文明的、互利的、未來的文化共同體,是東亞人民共同的文化理想和精神皈依,充分體現了東亞一家的文化情懷。

在當代多元文化論的前提下重建東亞文化共同體,無疑是一項重要而且有意義的工作,在歷史上曾促成東亞國家集體認同的朱子學無疑是建構這一共同體不可或缺的理論基石。在近世思想史上,東亞朱子學通過書院教育、科舉、社倉、鄉約、家族、朱子家禮的實踐等方式推進朱子學的社會化並上升為東亞世界共同的文化信仰,這一切都是朱子思想核心精神“全體大用”的具體貫徹和落實。所謂“全體”,就是心中包含所有的道理﹔所謂“大用”,就是人心自然能應接萬事萬物。朱子學的“全體大用”思想,一方面通過《朱子家禮》和“身心的修煉”在東亞世界落實為一種普遍的生活方式,另一方面,它又通過朱子書院教育深入人心和社會的每一個角落。“全體大用”就是心“具萬理而應萬事”,即“心之全體”,它指向的是“明明德”的精神和“仁愛”的精神。朱子的“全體大用”思想集中體現了宋代文化的精神,觸及中華文化的根本性格。“全體大用”的思想旨在啟發人人內心的光明的道德,建立一個“仁者與天地萬物為一體”的宇宙生命共同體,在這一點上,朱子的“全體大用”及其思想體系不僅僅是東亞文化共同體的精神家園,也是人類精神的必然要求和最終歸宿。在這裡,人與宇宙間所有的生命都互敬互愛,休戚與共,共同組成一個宇宙文化生命的共同體。

(作者為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東亞朱子學的承傳與創新研究”首席專家、廈門大學教授)

(責編:趙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