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絲·沃克的婦女主義文學研究

　　南京師范大學王曉英教授主持的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艾麗絲·沃克與當代美國女性文學》（批准號為01EWW001），最終成果為專著《走向完整的生存——艾麗絲·沃克的婦女主義文學》。

　　該成果圍繞艾麗絲·沃克倡導的婦女主義，對其文學創作的主要特征進行了梳理歸納，並從社會歷史意義和藝術審美價值兩方面對艾麗絲·沃克的婦女主義文學創作做出評價。該成果由以下四個部分組成：

　　一、“以文為生”——艾麗絲·沃克的人生與寫作

　　該部分總結論述了艾麗絲·沃克作為當代美國最重要的作家之一的獨特風格，並對艾麗絲·沃克的成長經歷以及她創作的主要文學作品做概觀性的描述和評介。該成果認為，對於艾麗絲·沃克來說，文學創作是她的生活方式，而生活則是她汲取素材和創造力的源泉。作為一名作家，艾麗絲·沃克以美國黑人婦女的代言人為己任，敢於對黑人自身的陰暗面進行暴露，堅持做一名干預社會現實生活的“行動主義者”，這些都體現了艾麗絲·沃克獨樹一幟的作家風格。

　　二、“紫色與淡紫色”——婦女主義的理論與實踐

　　該部分通過對傳統女性主義、黑人女性主義以及婦女主義的分別評述，界定了婦女主義的概念，探討了艾麗絲·沃克在婦女主義文學傳統的建構與發展上所作的貢獻。婦女主義與西方傳統女性主義的基本立場是一致的，都試圖挖掘女性與男性不平等的社會歷史根源，力求削減整個男性中心文化造成的負面影響，從而在物質與精神生活各方面締造全新的女性觀和實現男女平等的理想。但在艾麗絲·沃克等黑人女學者看來，西方傳統女性主義在很大程度上體現的是歐美白人女性在社會生活中對教育、權利、性的追求，它忽略了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種婦女的特殊情況。黑人或有色人種女性面對的不僅有性別歧視，還有種族壓迫。因此，沃克創造了婦女主義者一詞來表示與西方傳統的女性主義的區別。婦女主義關注的是黑人和有色人種婦女的解放，但它絕不僅僅是在爭取性別平等的斗爭中再加上種族的意識，更重要的是它還表達了一種希望世界上不同種族不同性別的人類從對峙走向和諧共存，從而實現全人類的完整生存的理念。雖然一般評論者都認為婦女主義就是黑人女性主義的另一種說法，但相對於黑人女性主義強調性別種族二元對立的傾向，沃克所提倡的婦女主義更注重黑人男人與女人的團結和共同發展，並由此延伸至對所有人類的關懷，表達了希望地球上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多元共生、多元互補、共同繁榮的理念。我們應該看到，完整是婦女主義的一個重要的理念。對於婦女主義來說，種族主義，性別歧視、階級壓迫都是實現人類完整生存的障礙，隻有當地球上各種族之間，男人和女人之間沒有了歧視，壓迫和暴力，人類，特別是黑人婦女，才能真正得以完整地生存。

　　作為一位文學藝術家，艾麗絲·沃克以文學創作為途徑，在作品中形象、具體和生動地闡述了婦女主義的思想，並將意識形態與創作藝術相結合，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文學風格——婦女主義文學。同西方經典女性主義文學重視傳統的構建一樣，婦女主義文學也非常重視挖掘和構建黑人婦女文學的傳統。沃克通過對早期黑人女作家佐拉·尼爾·赫斯頓的挖掘與評介，為婦女主義文學建立一個與歷史連接的紐帶，也為婦女主義文學傳統奠定了基本的特征。在建立婦女文學傳統的基礎上，艾麗絲·沃克通過她的文學創作使得婦女主義文學的題材和藝術表現不斷得到拓展。

　　三、“尋找母親的花園”——婦女主義在沃克文學創作中的主題構建

　　該部分圍繞艾麗絲·沃克作品的主題特征，探討了艾麗絲·沃克的婦女主義思想如何建構了其文學創作的主題模式。在艾麗絲·沃克闡述其婦女主義思想的散文集《尋找我們母親的花園》中，“母親的花園”作為婦女主義的一個具象，既代表了黑人女性創造力和審美特征，又象征了婦女主義所追求的完整生存的理想境界。因此，“母親的花園”可以被看作沃克婦女主義文學的主題意象，而其創作過程就是尋找這一意象的過程。作者認為在沃克的文學創作中，婦女主義思想是通過附著於一種特定的主題模式而得到闡釋的，換言之，婦女主義思想構建了沃克文學作品的主題模式。這一主題模式具體表現為一種破碎——縫合——完整的結構。艾麗絲·沃克認為在種族主義和性別主義的雙重壓迫下，黑人婦女的生存狀態，尤其精神世界是分裂、破碎、不完整的。由於種族主義，她們不僅被貶低人格，還失去了與祖先歷史的聯系，以致無從確認自己文化身份﹔由於性別主義，特別是種族內部的男權思想，她們還要背負男人強加的重擔，淪為“世間的騾子”，以致失去最起碼的做人的尊嚴。因此，艾麗絲·沃克把向世人揭示黑人婦女生存狀態的真相當作自己的責任。當然，沃克的為黑人婦女代言並不隻停留在對丑惡現實的揭露上，對於她來說，更為重要的是通過藝術創作呼喚黑人婦女自我意識的覺醒，樹立黑人婦女的自尊和自信，探索將黑人婦女破碎的靈魂縫合以實現完整生存的途徑。該成果認為，艾麗絲·沃克在探討美國黑人婦女的完整生存的思考中，特別強調了四種因素的重要作用，即黑人婦女的文化身份、異教信仰、姐妹情誼以及代表民族精神的社區意識。

　　四、“縫合的百衲被”——婦女主義在沃克文學創作中的藝術表現

　　該部分內容以文本分析為主，選擇艾麗絲·沃克有代表性的作品，從敘事結構、敘述聲音、語言、文化等視角出發，探討沃克婦女主義文本的結構形態和審美特征，分析作者如何通過對敘事手法的選擇來表達和加強婦女主義的主題意義與美學效果，揭示作者對黑人文學傳統的繼承和開拓。艾麗絲·沃克曾表示說，她希望自己的作品如同“瘋狂的百衲被”。事實上，艾麗絲·沃克的創作藝術完全可以用“百衲被”一詞來加以形象地概括。沃克的創作思想與創作藝術一脈相承，都以闡發婦女主義理想為宗旨。可以說，在艾麗絲·沃克的文學創作中，“母親的花園”和“百衲被”是源自一個理念的兩種意象，一棵樹上的兩個果實。我們也可以將百衲被視為婦女主義理想中的“母親的花園”：不同形狀、不同顏色的碎片相拼相嵌，一起組成一幅“母親的花園”的完整圖畫。

　　該成果認為，百衲被是艾麗絲·沃克作品藝術形式的象征。百衲被的形象不僅作為重要的隱喻或意象經常出現在沃克文學作品中，也體現在艾麗絲·沃克的敘事藝術之中。沃克小說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故事情節常常以碎片化的形式呈現，但是讀者讀完作品時，得到的卻是一個完整的印象，或得到的是欣賞了一個完整藝術品的感受。艾麗絲·沃克的作品多採取多元的敘述視角，多聲部的敘述聲音和共時性的敘事結構，整個作品往往由許多貌似關系疏離、獨立成章的片段組成，這就如同百衲被由多塊不同顏色，不同形狀的碎片縫合在一起一樣，從而構成一個完整的作品。

　　百衲被也是美國黑人文化的象征。作為一名黑人作家，艾麗絲·沃克將她的文學創作植根於美國黑人傳統文化的土壤，並在此基礎上進行具有獨創性的藝術探索。一方面，艾麗絲·沃克將美國黑人傳統文化中特有的表達方式，如：布魯斯音樂、黑人土語等直接運用到藝術創作中，既弘揚了美國黑人文化的審美價值，又為文學的創作藝術增加了新鮮元素，令其作品有讓人讀之耳目一新的感受。另一方面，艾麗絲·沃克將現實主義創作思想和現代主義創作技巧有機地結合，取得了顯著的藝術效果，使其作品體現了獨特的思想內涵和藝術價值。經由這些方式，艾麗絲·沃克將婦女主義的思想內容與藝術形式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由此構建了婦女主義的文學式樣。

　　婦女主義理念不僅是艾麗絲·沃克文學創作闡述的思想主題，而且漫布於她的全部文學創作之中，形成了她獨具特色的藝術風格和美學意蘊。換言之，艾麗絲·沃克文學創作的鮮明特征在於她致力於表達的婦女主義思想和與此相關的特有的文學表達方式。她的作品，尤其是小說，不僅具有豐富的文化思想內涵，還體現出獨特的視角，厚重的歷史感和精神維度，並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體現婦女主義的理想之光。在創作藝術上，艾麗絲·沃克不僅繼承和拓展了她的文學先輩們開創的黑人婦女文學的傳統，將黑人土語方言、布魯斯音樂、百衲被等具有黑人文化特征的形式作為重要的藝術表現方式，還結合現實主義、現代主義的各種寫作技巧，為婦女主義精神尋找最好的傳遞渠道，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婦女主義文學藝術形式，並由此拓展和豐富了文學藝術的表現手段，為世界文學的發展做出了貢獻。